01
大姑把奶奶接走养老，第一周都没熬过去，奶奶就被她送回来了。
那天一大早，大姑和二姑把我家房门敲得震天响。打开门，门外是一脸无奈的奶奶和满脸震怒的姑姑。
大姑上前一步，右手叉着腰，粗声粗气质问我：“李丫头，看不出你花花肠子一堆呀，你奶才跟你住几天，房子都过户给你了？”
“别以为这事你能瞒得住，你奶奶年纪大，糊涂了，我们可不糊涂！”
“就是，你赶紧把房子还回来！还有你在房子里搞的什么居家养老的项目，我和你二姑也要接手。以后你奶奶也不用你操心了，我和你大姑会照看的。”二姑跟着帮腔。
两个姑姑站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没给我发表意见的机会，就自作主张把事给定了。
这是问老天爷讨馅饼呢？
见我不说话，大姑理直气壮伸手，问我要奶奶房门的钥匙。我没接茬，就手把奶奶扶进屋里。
奶奶冲着我直叹气：“哎，造孽了，算是白养了。”
大姑跟着要抬腿进屋，被我挡住。
“大姑，你们是贵人多忘事吗？我结婚当天，是你和二姑亲自把奶奶扔在我婚房的，还说以后让我给奶奶养老送终……”
“你们不就是嫌弃奶奶没退休金，是累赘吗？前几天，你们发现奶奶值钱了给接回去；现在拿不到房子，你们又把人送回来。你们把奶奶当物件，怎么有脸要她的房子？”
被揭了短，两个姑姑脸涨得通红。
话不投机半句多，我直接把房门哐当一声合上：“慢走不送！”
两个姑姑站在门外骂得很难听，我就当没听见。
02
提起两个姑姑，我就一肚子火。都说女儿是爸妈的小棉袄，但像是我两个姑姑这样的棉袄，内里就是黑心棉。
奶奶生了三个孩子，大姑和二姑和我爸，我爸是老小。
爷爷在一家单位当技术员，薪水可观。
那个年代找对象，都以持家为准。奶奶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是贤惠的名声在外。
她和我爷爷分工明确，男主外女主内。所以，奶奶一辈子都围着锅台转，拉扯孩子，伺候公婆，没上过班，自然也没有退休金。
相比较之下，爷爷的退休金每月1万5，用大姑的话说，“能伺候咱爸多活一天，也是赚了。”
爷爷80多了，却是家里的经济支柱，他的退休金，最起码相当于两个人成年人的月收入了。
虽然我爸和姑姑没有继承爷爷的优秀基因，混得一般，但是过得却不一般。
姑姑家两个表哥买房、结婚，我上大学的学费都是爷爷掏的钱。
大姑二姑这辈子压根就没上过班，一直在家啃老。
连邻居都调侃，“你爷再活10年，你姑家能换套别墅。”
虽然这话听起来有些难听，但是大家都心里明白，年轻人背负着房贷车贷，谁不希望爷爷能多帮衬几年呢？
那几年，伺候好爷爷自然就成了我家的头等大事。
尤其是两个姑姑，她们简直把爷爷当成宝贝，对他的唠叨从来不厌烦，总是笑脸相迎。
03
饮食起居上，姑姑们耐心为爷爷准备清淡又营养的三餐，清蒸桂鱼，小油菜，炒海米，鸡蛋丝瓜汤，再配上半碗杂粮米饭，每餐变着花样做。
每天晚上，她们还上网学习穴位按摩，给爷爷捏脚底板，捏得的爷爷直哼哼。
可以说，打从爷爷退休起，两个姑姑把爷爷奶奶抢到家里轮着住，我家都沾不上边儿。
但凡我爸妈想表表孝心，就会受到姑姑的冷嘲热讽：“你家丫头是要嫁出去的，别想拿李家的钱补贴外人。”
没办法，我爸只能把奶奶单独接过来住几天，享享天伦之乐。
对于奶奶，她住哪里，甚至她的死活，姑姑们压根不关心。
奶奶心知肚明，她不止一次跟我开玩笑，“我呀，都是跟着你爷爷沾光了。”
但她的这种好日子，随着爷爷病逝戛然而止。
在姑姑眼中，爷爷这辈子的积蓄和退休金，都被她们花得差不多了。
唯一留下的，就是他和奶奶住过的那套房子。
高档小区，一楼，160多平。
不过爷爷活着的时候交代过，等他和奶奶百年之后，房子卖了，三家平分。
所以，在姑姑眼里，房子的归属是板上钉钉的，不存在争议。
这样一来，没有退休金的奶奶就成了没用的包袱。姑姑们甚至巴不得奶奶早点死，房子的钱早点拿到手才踏实。
从爷爷去世起，奶奶在姑姑家里住，再也没捞着三菜一汤，有口吃的就不错了。
没多久，姑姑又提出三家轮流赡养。
04
爷爷尸骨未寒，大姑就把饿得皮包骨头的奶奶送到我家，说从我家开始轮养。
原来商定的是一家一个月，结果，奶奶在我家一住就是大半年。
两个姑姑则以各种借口不来接奶奶，今天儿媳妇要上门，明天孙子生病要照顾。
她们的朋友圈忘记屏蔽我，我天天都能刷到两人跳广场舞。
两个姑姑早就忘了，当初是谁出钱给表哥办婚礼，又是谁支付两个嫂子月子中心的钱。
我都替奶奶感到心寒。好在我爸妈毫无怨言，一直精心伺候奶奶，让她心里安慰很多。
但好人没好报，爷爷去世第二年冬天，我爸在出差的路上突发心梗，人没救过来。
鉴于我爸是在出差期间发生的事故，所以我们拿到了40万抚恤金。
两个姑姑参加我爸的葬礼，顺便上门来接奶奶，话说得漂亮：“妈，志强没了，还有我们呢。”
我原以为姑姑们是良心发现，没等欣慰呢，她们的狐狸尾巴就藏不住了。
她们让我妈把我爸的抚慰金给她们，作为奶奶的赡养费。
我妈气得嘴唇发抖，我爸刚下葬，她们就这么迫不及待。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可大姑咄咄逼人：“弟妹，志强已经没了，说什么都多余。可活着的人还得吃饭呀，妈就剩下我们两个亲闺女了，我们得替她出头。”
“是啊，志强生前最孝顺的，你不能让他死不瞑目吧？那钱咱妈有份。”二姑跟着唱双簧。
05
两个姑姑张口闭口仁义道德，明眼人都知道，她们哪是惦记奶奶呀？是惦记我爸的钱呢。
我妈懒得跟她们扯皮。按照法律规定，我爸的抚恤金，确实有一部分应该用于赡养老人。
于是，我妈象征性地给了两个姑姑5万块钱。
她们却不服气，我妈也没惯着，“不服气可以去告！”
两个姑姑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能拿多少是多少，这才没有继续闹。
结果，她们把奶奶接过去，两家一共住了一个多月吧。钱还没捂热呢，她们又把奶奶送回我家。
二姑说她孙子肺炎住院，她忙不过来。大姑说她儿媳妇怀二胎呢，她得去搭把手。
我妈这人实在，没有跟她们计较，就当是替我爸尽孝了，左右就是多双筷子的事。
就这样，又过了一年多，我妈经人介绍，认识了我继父。
继父各方面都好，就是不愿意和老人住在一起，只愿意出赡养费。
奶奶当时已经79了，有慢性病，并不适合独居。
我妈正想着拒绝继父呢，奶奶给我妈出主意，让我妈把她送回姑姑家。
奶奶说，我妈对她的好，她都知道。但是，我妈人生还长，她应该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06
“闺女养我是应该的，志强不在了，你已经尽到了儿媳妇的责任，没必要为他守一辈子寡。”
奶奶深明大义，我妈拗不过，只能按照她说的做了。
她还多给了姑姑们2万块钱，算最后的孝心。
两个姑姑并不领情，钱照收不误，却上我家闹腾了几趟，她们还扬言：“妈嫁了，还有闺女呢！”
意思是让我给奶奶养老，我不同意。不是我不想养奶奶，是不想便宜姑姑。
但树欲静而风不止，姑姑们对付我家，有的是力气和手段。
我结婚当天，最戏剧性的一幕发生了。
那天，大姑和二姑搀着奶奶来了。两人都一脸坏笑地看着我。
我没琢磨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她们肯定没安好心，我只能悄悄留意着两人的动静。
直到婚礼进行到尾声，大姑二姑先把奶奶奶接走了，我的心才落回肚子里。
可到了晚上，等我和老公回到新房，都傻眼了。
奶奶坐在我家的客厅里，背弯成虾。
见我们回来，眼泪从她沟壑纵横的脸上滑下来。
仔细一看，奶奶似乎瘦了一圈，脸上半点活人的光泽都没有。
07
奶奶不住地给我道歉，“丫头，你姑不是人啊，你赶紧把我送回去吧。我要不是不认识路，我早就……”
我才知道，大姑和二姑是打算赶鸭子上架，撂挑子不管了。
那天婚房进进出出的人多，为了方便，我索性给了亲戚们我家门的密码，这才让两个姑姑钻了空子。
我给她们打电话，想替奶奶出口气。
大姑理直气壮，“你奶奶当初说养儿防老，家里什么好东西都先紧着你爸。虽然我和你二姑喝了口汤，但是肉都是你爸吃的呀。”
“你爸现在死了，你就当父债女偿嘛。”二姑更狠！
我哭笑不得。当初爷爷虽然看中我爸，也就给了我爸一套婚房而已，可表哥的婚房我没有啊。
算下来，这些年爷爷的钱都进了两个姑姑的口袋了。
这时候她们想起算账了？
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简直就是实打实的白眼狼。
新婚夜把我气得不轻，好在老公比较明事理。他说既来之，则安之，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好好养着就行。
只是洗漱完毕，我们躺在床上，老公突然惊喜道：“老婆，我想到一个主意……”
我心领神会。
姑姑们自以为摆脱了大麻烦，可她们做梦都没想到。她们给我家送来的，不是累赘，而是聚宝盆。
从那时起，我的好日子来了，姑姑们的噩梦也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