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8年,渣滓洞里多了一个老太太,审讯室里,酷刑器具用遍,情报却没有一句。

施刑的军官写下评语:“年逾四十,意志顽强。”

他没想到,这个老太太,是川东游击队的主心骨,组织里称“邓大姐”,敌人私下称“疯婆子”。





一锅热饭引来十几条枪口

1948年8月的一天,天气闷热,华蓥山脚下的大竹县新场镇,邓惠中悄悄回到了老家。

她戴草帽、穿青布褂,脚蹬草鞋,从灌木丛中绕过公路检查哨,手里提着一小袋干粮。

回家的理由只有一个——次子邓诚,在执行交通联络任务时失联,已有五天。

情报中断,联系不上,生死未卜。

再拖下去,支队的信息传送线可能全断,她必须冒险,查清楚儿子的下落。



中午前,邓惠中带着长子邓叶甲、女儿邓叶芸和儿媳张月英,悄悄潜入旧宅。

土墙屋多年未住,角落积灰,灶台荒废。

邓叶芸生火准备做饭,灶膛中燃起小火,正是这团烟,被远处邻居望见。

一个小时后,镇上的保警队带着十几个荷枪特务,围住了院子,没有叫喊,没有谈判,一进门就按倒了人。

屋里饭还未烧开,锅底只冒出点湿气,地上的碗是空的,灶台的柴还在燃,墙角,一只鞋子横着躺在灰里。

审讯很快开始,特务分开四人关押。

第一次提审时,邓惠中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只报了个假名,说是回乡探亲。



没人信,但也没人能找到她的确凿身份。

第二天深夜,军统情报科接手,有人认出她正是多次袭击据点、带队截杀便衣特务的“老太婆”——华蓥山上的“双枪女头目”。

重庆方面下了死命令:必须要从她嘴里,撬出游击队的电台位置,与骨干名册。

48小时内,未审出任何内容,她被转押入重庆渣滓洞,车子从大竹出发走山路绕行,一路小雨。



刮脚心、灌辣水、剥睡眠,没一句吐口

入渣滓洞当天,邓惠中戴着木铐,身上是浸水未干的粗布衣,脚上只剩一只鞋,另一只不知丢在哪个山坳。

牢房关押的是要犯,铁门厚实,窗户高悬。

每扇牢门都焊着编号,她被安排进三号牢室——两米宽,两张木板床,一盏永不熄灭的高瓦灯泡。



第二天拂晓,审讯开始。

先上的是老虎凳,传统方法,四肢反绑,木楔撬腿。

三十分钟后,血脉不通,膝盖肿胀如鼓,接着是灌辣椒水,用玻璃瓶插进嘴里,一瓶接一瓶地倒下去,连带生盐一起冲入喉咙,呛得鼻血直流。

特务试图借疼痛制造恐惧,换来的却是她一句:“给你们机会,是你们不中用。”

审讯记录写道:“精神顽强,拒不交代;后续需转换策略,剥夺睡眠与饥饿并用。”



接下来七天,牢房灯不灭,守卫每隔15分钟拍一次墙,喊醒她。

饭菜只给一碗稀粥,日夜不分,体力开始明显下降,站立不稳,走路靠墙,可上了刑架,依旧闭口不言。

负责刑讯的科长注意到细节:在用冷水泼她脚底时,她肌肉剧烈收缩,显出强烈反应。

一个小兵试着用鸡毛掸子扫其脚心,出现同样反应。

于是他们当场定制了新刑具:一根钢丝刷柄、一根猪鬃掸子,轮替使用,专刮脚底。



一厘米一厘米刮,皮肤破开,血渗出,毛细血管碎裂,脚趾剧烈抖动。

当晚返回牢房时,两名牢友扶着走路。

右脚脚背全肿,床上留下大块血印,管饭的牢头见状,悄悄给她多添了一勺米饭。

一个星期后,特务换招,剥去她上衣,将猪鬃扎入前胸皮肤,她低头不语,眼睛不看一人,有人从旁威胁:“再不讲,你儿子就等死。”

她慢慢抬头,一句话不说。

在之后的一次提审中,连带押上了儿子邓诚。



两人面对面被拉进审讯室,企图制造情感崩溃,可没想到母子都没出声,只用眼神示意对方:“别开口。”

审讯结束后,记录官留下批注:“意志极强,母子二人均无供词。”



牢房里,她接生、写密信、撑起一座精神堡垒

邓惠中从渣滓洞,转押至小牢房三号之后,再没被单独提审。

特务换了策略,把注意力转向其他游击队员,可这位“老太婆”,始终是牢中醒目的存在。

身体被折磨得虚弱,脚掌常年无法站稳,但牢中犯人一说起“邓大姐”,没有不肃然起敬的。

牢中孕妇彭灿碧怀孕七个月,在一次例行搜查中突然腹痛,血流不止,情况危急。



邓惠中用破棉衣撕成布条,用一块木板垫脚,亲手为其接生。

那时牢房无药、无水、无剪刀,只能用牙咬断脐带,再用衣角缠紧。

婴儿哭声吓坏了狱警,他们破门而入。

邓惠中横身遮住母子,喊:“大人孩子都归我管,有事冲我来。”

守卫愣了两秒,最终没动手,孩子活下来了,后来,她把自己唯一的一件棉袄拆开,缝成了两套婴儿裹布。



彭灿碧后来在回忆中写道:“没有她,我死在那天,牢里没有药没有饭,可她就是让人看见一口气能顶下去。”

除了照料难友,邓惠中还成了牢房中的“教师”。

小号房的墙砖缝隙中,一块灰色瓦片松动。

她将瓦片撬下后,发现空隙足够塞进手写纸条,教年轻的李青林,用经血在墙砖上写下信息,滴在破棉布上,再卷成筒,藏进砖缝。



内容只有几个字:“西城码头有新联络人。”、“余家湾联络断。”、“小李守口如瓶,表现好。”

这些布条躲过搜查,一次次传出去,有人被转押,他就悄悄带出一卷,交给新的交通员。

同时,她也在牢里说事——讲国共内战形势、讲解中共对游击战的安排、讲敌后抗争手段,话不多,每晚靠墙坐着说十分钟,大家围着听。



有次,李青林偷偷问她:“邓大姐,要是出不去了怎么办?”

她答得很慢:“不出去,就留在这里把人撑住,有人在,线就不断。”



十一月的枪响,她和儿子最后一次相拥

1949年11月27日,风很冷,山间的树叶几乎掉光了,三天前,重庆地下党传出情报:特务机关已开始销毁文件,大屠杀极可能展开。

那天晚上,渣滓洞突然断电,灯灭的瞬间,牢房一片寂静。



几分钟后,远处传来机枪声与哭喊,持续数十秒。

守卫打开三号牢门,冲进来,把邓惠中和邓诚拖出去,路上没说一句话,两人被反绑双手,推进了刑场——歌乐山山腰的一处土坎。



枪手是国民党行动科,留下的最后一支死队,负责这些关押的人。

刑场没有多话,没有读判决,没有仪式,那时共产党军队已进入川东,形势彻底崩盘,对这些残余力量来说,只剩灭口一途。

邓惠中望着儿子,轻声说:“别怕。”

两人靠得很近,肩并肩站着,临行前,她喊出一句:“共产党万岁!”



枪响在这一刻掩盖了一切,现场记录员后来在供词中写下:“那女人喊完就被打中胸口,她没倒,手还抬着,直到第二枪打进额头。”

邓诚没喊,只是看着母亲,倒下时,他头向她一侧,姿势像是靠着她睡着了。

那天,渣滓洞里至少37人被枪决。



从红岩走出的“双枪女”,活成一尊雕像

邓惠中生前,外界对她知之甚少,死后,人们才发现,那位名叫“张惠中”的女人,是川东华蓥山最早一批妇女游击队骨干。

她曾带领二十余人袭击大竹据点,一日之内炸毁两座仓库,两把驳壳枪随身携带,善于山林夜袭,躲避跟踪。



她是真正的战斗指挥员,双枪是记录上,确凿在案的武器装备。

小说《红岩》中,“双枪老太婆”人物原型之一,即取材自她,虽然创作中加入了艺术夸张,但在历史细节上,原型的坚韧早已超越笔墨。

更重要的是,她的家人没有解散。

长子邓叶甲在解放后参军,成为公安干警,女儿邓叶芸,毕业于教师学校,将母亲事迹写入乡土教材,



2005年,华蓥山革命纪念馆为邓惠中立雕像,高25.8米,手持双枪、身穿布衣。

地小学每年组织学生登山瞻仰,有人哭着说:“她站着,就不让人忘。”

参考资料
1. 重庆市地方志编纂委员会.《重庆革命烈士传(第一卷)》,重庆出版社,2003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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