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巴西,风和日丽的一天。

一家人五六个孩子,在沙滩上打排球,晒太阳,看着海浪随云卷云舒。



他们甚至捡到了一只小狗,几个小孩兴奋极了,抱着回家,求着父亲要收养。





父亲鲁本斯,是一位前国会议员,当年受到政治迫害后早已不从事政治,现在是一位结结实实的工程师。

看到小狗,还在谈公事的他无奈地笑了,他知道不收养是不行了,况且这小狗也太可爱了,忍不住撸了起来…





但没想到,一天,几个男人不由分说地闯进来,说是要带他去接受审问,没有任何理由,只出示了证件。

当时的家里人,都认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审问。

但没想到,这一去,却有去无回,是一桩长达二十五年的莫名其妙的冤案…



以上这个故事,来自第二十五届奥斯卡金像奖最佳外语片《我仍在此》,豆瓣7.8,改编自真人真事,马塞洛·鲁本斯·派瓦撰写的同名回忆录。

同时,该部影片将于今天,也就是5月16日国内院线上映。



很有意思的是,该片导演沃尔特·塞勒斯,正是巴西名导,赫赫有名摘得55个国际奖项的《中央车站》正是出自他手。

同时,他还是个妥妥的科长迷,那部著名的《汾阳小子贾樟柯》就是他整整花了三年导演的,甚至还专门为贾樟柯写过一本研究专著,真 十级科长学者,科学家。

因此,他的电影里,也带有贾樟柯的气质,是无所不在的日常,更是重压与笼罩在日常之下的权力。



《中央车站》

于是,和同题材电影不同的是,这部电影花了很多场景来描述日常的生活。

比如一家人在后院里,给捡来的小狗洗澡。



比如一家人在派对上,跳着跳着舞,小女儿的牙掉了,全家人都欢呼起来,为她鼓掌庆祝…

父亲特别宠爱所有的孩子,会把小女儿的牙细心地放在火柴盒里…





会在深夜和偷偷起床的小弟玩桌上足球,两父子就是瞒着母亲最好的彼此玩伴…



两夫妻的关系也特别融洽,小孩也因为数量众多而得以自治。

他俩坐在书房里,被一屋子的书包围,两人默契地开着玩笑下着棋…





眼看着这一切,都在那个平平无奇的白天摧毁。

而这些搜捕他们的人的嘴脸,相信读懂的人,都能感受到无比的熟悉。

因为有着逮捕令,因为拥有着一点小小的权力,这些人肆无忌惮。

可以随意翻看别人的隐私。



狐假虎威,因为掌握了虚假的“生杀大权”,而蹭吃蹭喝,甚至蹭睡沙发。

相信这份差事是很多人愿意做的,不仅有酬劳,还能释放自己无处安放的淫威。







而妻子不得不入狱接受审问时,审问看似严格,却是一次又一次的鬼打墙和语焉不详。

语焉不详是比定罪更可怕的事情。





因为解释权永远在对方手里,妻子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明丈夫早已不参与政治,明明和恐怖分子没有任何牵连,丈夫到底怎么样了?

谜团,全是谜团,权力永远藏在阴影里,它甚至不必出席,却无处不在,它也不必解释,你会向一只蚂蚁解释,你为何碾死它吗?

而妻子尝试运用法律途径,什么律师不来我有权保持沉默,我要求和当事人见面等等,这些法律常识在权力之下通通失效,通通碾压。

权力无需解释,却一再越过法律,越过人性,越过生命地畅通无阻着…







当一个人被国家机器碾压,她能做什么?

我们看过很多激烈的反抗,甚至是足够激烈,才配拍成电影,才配记录下来。

但这部电影正好相反,它的反抗,是那样日常且带着韧劲的。

母亲一直留意报纸,把相关的信息与证据都剪下来,贴在一本厚厚的本子上,搜集证据。





总是询问各种朋友,搜集信息,记录下来。

她甚至在45岁,选择去修法律学位,在日积月累中,做起了人权方面的工作。





虽然依然找不到丈夫,但我在向这件事情靠近,我在为无数这样的家庭发声,为其他人的丈夫,为同样深受无端迫害的人…



也许这就是这部电影名字的含义:我仍在此。

我也许做不到什么激烈的反抗,但我活着。

我随身携带的肉体记忆,就足够有力量,只要活着,我即证据。

我还没有死,我正理直气壮而无所畏惧地盯着,这个国家机器曾经最龌龊最卑劣的黑洞…





终于,当纽约的报纸记者,注意到他们的故事后来进行采访。

最后拍全家福的时候,记者建议,要摆出一副严肃,甚至悲伤,沉重的表情。

但在这些小孩看来,这是难得一次拍照的机会,都感觉很新奇,兴奋。

而在母亲看来,孩子想笑就笑嘛,不如就笑着合这一张难得的大合照吧,人不总是为“一件事”活着拖着,不总是苦大仇深的…



是啊,人虽然背负着过去,寄希望于未来,但拥有的,的确只有此刻…

于是,这家人的大合照,全是笑着的,没有一点悲伤,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力量呢?

我想,片中一再出现的意象,小女儿的断齿,它意味着断裂,也意味着,总有新的东西随着时间,会长出来的…





而当最后,终于,拿到了死亡证明。

终于有了一个血淋淋的结果:

1971年1月21日至22日,5名军官对鲁本斯实施酷刑,并导致死亡。

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被逮捕,或受到任何惩罚。





拿着丈夫迟到已久的,甚至差点就此掩盖在历史尘埃里的死亡通知书,一时间,一家人悲喜交加…



而此刻的妻子尤尼斯,已经是少数土著权利方面的专家,更是联邦政府,世界银行和联合国的顾问,致力于捍卫人权…

一时间,沧海桑田,人的力量可以如此弱小,曾经被碾压到无处发声,而人的力量也可以如此顽强,水滴石穿…



现实中尤尼斯拿到死亡证明的真实照片

厚厚的剪报本子,终于可以加上最后一页…





而镜头一转,妻子已经头发花白。

她总是发呆,愣愣的,相比于之前的能干坚韧,现在的她,得了阿兹海默症。

但就算得了阿兹海默症,当看着电视,听到当年的事件重新上新闻,听到有纪录片专门拍摄,揭露系统性的酷刑与谋杀,谋杀人数多达2万人时…

她还是突然眼神发紧,握拳…





最心碎的一幕莫过于,电视上出现了鲁本斯的照片,是那样的年轻,还和当年一样…

但电视外的尤尼斯,却早已一头白发,垂垂老矣…



他们本该一块白发苍苍地坐着看电视,本该一块似水流年地度过一生,像多年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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