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如帘，市建设局审批科的玻璃幕墙蒙上一层水雾。科员陈远握着笔，盯着面前那份污水处理厂扩建项目的审批文件，手心沁出冷汗。文件上 "鑫达建设集团" 的名字刺得他眼睛生疼 —— 这家公司正是去年豆腐渣工程导致三人死亡事故的涉事企业。
"小陈，王局长说了，这个项目加急审批。" 办公室主任老周推门而入，手里的保温杯冒着热气，"鑫达可是市里重点扶持企业。"
陈远喉结动了动："周主任，这家公司有重大安全事故前科，按规定......"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 老周打断他，镜片后的目光意味深长，"小王马上要竞选副局长，这个项目要是黄了......" 话音未落，桌上的电话突然响起。
"陈科长，晚上有空吗？我在兰亭会所订了包厢。" 电话那头传来鑫达集团负责人赵大海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有些事，咱们当面聊聊。"
夜幕笼罩城市，兰亭会所的水晶吊灯晃得人眼晕。赵大海往陈远酒杯里倒满茅台："小陈啊，听说你媳妇在市医院当护士？儿科主任的位置，我和院长熟得很......"
陈远猛地推开酒杯："赵总，我是公职人员，不想......"
"公职人员？" 赵大海靠在真皮沙发上，翘起二郎腿，"上个月你爸住院的 ICU 费用，听说还欠着两万？" 他掏出支票簿，笔尖在纸面划出沙沙声，"只要你在审批表上盖个章，这点钱......"
"不可能！" 陈远拍案而起，酒液泼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我爸教过我，拿人手短，吃人嘴软！"
回到家，妻子小林抱着孩子迎上来："老公，赵总今天来医院，说能帮我调去儿科......"
陈远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你收他东西了？"
"就一束花......" 小林察觉到丈夫的异样，"到底怎么了？"
窗外惊雷炸响，陈远抓起车钥匙："照顾好爸，我去趟单位。" 暴雨冲刷着柏油马路，他的车却驶向了市纪委。
三日后，建设局会议室气氛凝重。王局长把文件摔在桌上，震得红章印泥四处飞溅："陈远！谁给你的胆子，把审批文件捅到纪委？"
陈远站得笔直："王局，鑫达集团的资质有问题，这个章我不能盖。"
"不能盖？" 王局长冷笑，"你以为自己是包青天？全市的 GDP 增长，多少靠这些企业支撑！"
"可支撑不能建立在违法违规上！" 陈远声音发颤，"去年那起事故，三个家庭支离破碎......"
"够了！" 王局长猛地起身，"从今天起，你不用来上班了！"
走出大楼，雨不知何时停了。手机震动，是纪委的来电："小陈，你的举报材料很关键，我们已经立案调查......"
三个月后，陈远在街道办当起了普通办事员。这天，赵大海戴着手铐被押上警车时，隔着车窗喊他："你就为了个红章，值得吗？"
"值得。" 陈远望着胸前的党徽，阳光照在上面熠熠生辉，"有些东西，比前程、比利益都重要。" 远处，市医院的方向传来救护车的鸣笛，他知道，那里有父亲康复的笑容，有妻子骄傲的眼神，还有问心无愧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