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李焯｜那年的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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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那年的这一天

宁夏｜李焯

30年前的今天，我被宁夏回族自治区团委授予“五四精英”的光荣称号。

那时，我以“临时工”的身份刚刚被安排在一个乡镇文化站工作。文化局局长告诉我被安置的两个原因：一个是待业青年，另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我已经在《宁夏日报》《固原日报》两家报刊发表了12幅漫画。

当时乡镇文化站很清闲，主要工作就是下棋、放录像。我本来就爱贪耍，感觉一下子找到了“专业对口”的单位。老百姓都忙于农活，平时很少进来。大多时间就我和站长两个人，没事干整天一起下棋。站长下棋很认真，赢了就兴奋，本来想明目张胆地笑，又怕刺激到我，万一生气不玩了，没人陪他。于是偷着乐，听不见笑声，却看到他笑得像触了电一样，浑身颤抖。一旦输了就变脸，唉声叹气，面红耳赤。不重新开始，瞅着残局念叨：这棋，我看呀，到底没有死么，难道就没救了吗？我再看看还有活路吗……

文化局局长的吉普车停在大门口按喇叭，司机没下车，从车窗里探出头来喊我：快上车，局长让你明天去银川开会去！

我坐在车上心里依旧忐忑，是不是搞错了，去银川开啥会，咋没叫站长去？问司机，司机摇头晃脑地说：我只听从领导地指挥，负责把你拉到县城，至于开啥会我就不晓得了。当然了，这也不是我操心的事。你去了问局长，他在办公室专门等你哩。

局长见我进来，笑着打招呼，然后站起来，在地上来回踱步，说：这次你被评为自治区的“五四精英”，可喜可贺，了不起呀！一个县只有1个名额，难得呀。你不仅给我们文化系统争了光，也给我们县争了光，没想到呀……

局长没想到，我更没想到。

随后局长问我还有啥要求？我便直言不讳地说：局长，你看我工作还不到一个月，目前也没领工资，要是去省城，坐车，吃住都得花钱，我也没钱，就不去了，你让站长去，他是正式工，条件好……

后排左5为作者。

局长打断我的话，一本正经地说：不去了？你这不是胡谝传嘛，别人想去还没资格哩！这么重要的会不是开玩笑的，让站长去？我还没有这个权利安排。你的实际困难我晓得，组织早就考虑到了，明天让咱们单位的司机送你去银川，等会结束了再把你拉回来。到了银川食宿都不用你操心，全是免费的，也不用你花一分钱，想吃啥就尽饱吃。把你能吃多少呀！一会儿你去财务室打个条子，给你先预借100元，到时算成出差补助。我看还有啥，还有，你这身衣服不行，太土了！这次要见省里的大领导，不能丢咱文化人的脸，穿得赞赞儿的。你一会儿去西市场二楼有个新开的浙江时装店，给你买一件夹克衫，28元一件，虽然贵了点，但人家手艺好，料子也好，都是华达呢的，我穿的这件就是在那里买的。这个颜色不适合你，有点老气，你去了把藏蓝色的买上，南方人做生意精得很，一般要价都在38元以上，你只给他20元，一点一点的往上加，加到28元他要是还不卖你就说不要了，你装作转身要走，他就拉住你，答应这个价能成，卖给你了……

听了局长的建议，我确实想买一件，可又舍不得钱。我父亲知道后，把他最值钱的一件毛呢大衣拿来让我穿，试了一下，倒也合身，这样也好，省下买衣服的钱了。

谁知到了银川，那里的气候暖和得早，街上不少人都穿着短袖，而我穿着毛呢大衣，还是纯羊毛的，热得汗流浃背。和我住在同一房间的是另一个县公安局的一位警察，听说赤手空拳和歹徒搏斗，当时身负重伤，头上缝了12针，他的事迹听得人惊心动魄，感人肺腑！相比之下，真是惭愧。我发表的12幅漫画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警察见我热得难受，问我为啥不脱了大衣凉快。我没好意思说大衣是我父亲的，担心放在宾馆里丢了，回去无法交代。我就撒谎说自己感冒了，浑身发冷，穿着捂汗……

老家有个亲戚在电视新闻里隐约看到了我。山里信号不好，又是黑白电视，屏幕小，因此图像若隐若现。他匆匆忙忙骑车子走了30里路，见到我父亲时上气不接下气，神色慌张地问我去了哪里，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说他在电视上看到了，村里好多人都看到了：说我穿着大衣，一根很粗很粗的绳子（他把绶带看成了绳子）绑着，旁边还坐着一个警察押着，省里的大领导都出来了，坐了一长排审判我……

作家档案

李焯，男，宁夏西吉人。中国新闻奖获得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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