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黄巢者,唐季之枭雄也。其以盐商之子,屡试不第,遂聚众倡乱,破长安,屠门阀,焚典籍,劫财帛,虽一时撼动唐室江山,然其行止之暴戾,动机之私狭,实难称义举。

今世有妄议者,或赞其“锄强扶弱”,或誉其“荡涤门阀”,殊不知此乃以暴易暴之祸,非真为民请命也。

余故考其生平,析其行事,证其所谓“替天行道”者,实为私怨与权欲之私,非天下苍生之福祉也。

黄巢出身盐商,虽富甲一方,然士族门阀之制下,商贾之流终为末流。其五试不第,非才学不足,实因门阀垄断科举之弊。

据《唐摭言》载,主考官尝轻慢之曰:“贩盐之子,安敢论经?”此等羞辱,非独伤其一人,实为寒门士子千年之痛。

然黄巢不思科举之弊在制度,反以“冲天香阵透长安”为誓,将一己之挫归咎于门阀全体。其攻入长安后,尽毁五姓七望之族谱,屠戮士族子弟八千余人,更焚毁崔氏藏书楼,扬言“圣贤文字本无种”,此非文化革命,实为泄愤之举。正如《资治通鉴》所评:“巢之屠戮,非为苍生,乃以血洗门阀之辱耳。”

考其动机,可见三端:

其一,科举屡败,怨恨科举制度之不公,遂以暴力摧毁门阀掌控之仕途;

其二,盐商之业屡遭士族打压,劫掠门阀财帛以偿私利;

其三,自诩“草莽豪杰”,欲以屠戮显其威名,博取流民拥戴。

此三者,皆出于私欲,与“为民除害”何干?

门阀之弊,确在土地兼并、赋税不公,然黄巢既以“均平”为号,其行止却背道而驰。据敦煌文书载,黄巢军入长安后,尽劫世家粮仓,掠夺金银绢帛,凡藏粟三百万石者皆焚毁,美其名曰“分粮济民”,实则中饱私囊。

更甚者,其军以活人捣肉为粮,行“人相食”之暴举,此非救民,实为灭绝人性。宋人司马光评曰:“巢之暴虐,甚于豺虎,岂有仁心哉?”

再观其经济政策,非但未革除门阀之弊,反使民生更困。门阀庄园虽毁,然流民无地可耕,反为黄巢军驱迫为盗;赋税虽免,然民间存粮尽遭劫掠,饿殍遍野。此等“均平”,实为以暴易暴,与门阀之剥削无异。王夫之谓之“以乱制乱,乱益甚矣”,诚不虚也。

门阀之文化霸权,确为士族垄断知识、压制寒门之工具,然黄巢毁世家典籍、焚士族著述之举,非为破除垄断,实为摧毁文明根基。

据《旧唐书》载,黄巢入洛阳,尽焚裴氏、崔氏藏书,典籍灰烬扬于黄河,美其名曰“涤荡腐朽”,实则断绝华夏文脉。

更可叹者,其军中设“科举场”,逼世家子弟答策,错者立斩,此非选拔人才,实为以杀立威。

韩愈后裔韩偓《香奁集》有诗叹曰:“满城尽带黄金甲,不见诗书只见刀”,道尽文化浩劫之悲。

反观门阀之弊,虽需改革,然当以兴学、广开言路为道。如北魏孝文帝改制,以均田制缓矛盾,以三长制抑豪强,终使胡汉交融,国势复振。黄巢不思制度之变,徒以暴力毁禁,岂非饮鸩止渴?《新唐书》评其“暴虐无谋”,岂虚言哉?

后世论者或曰:“黄巢虽暴,然终结门阀,功在千秋。”此论大谬。门阀之衰,非因黄巢之屠戮,实因科举日盛、经济重心南移、藩镇割据之必然。五代以降,赵匡胤“杯酒释兵权”,重用寒门将领;王安石变法,科举取士不问出身,方使门阀余孽荡然无存。此皆制度渐进之功,非暴力可致。

且黄巢之乱,反致生灵涂炭。据《旧唐书·黄巢传》,其军所过之处,“杀人如麻,千里无烟”,关中户口减半,河南饥民相食。此等惨状,岂是“推翻旧制”可掩?司马迁论陈涉曰:“天下苦秦久矣,非一人之罪也。”同理,唐末之乱,非门阀独罪,亦因天灾连年、宦官专权、藩镇割据。黄巢不察病根,专攻门阀,犹扬汤止沸,终致玉石俱焚。

呜呼!黄巢之乱,可为后世鉴:暴戾之举,虽能逞一时之快,然终难成治世之功。其以私愤为名,行夺权之实;以屠戮为术,毁文明之基。

门阀之弊,当以改制革除;民生之苦,当以仁政缓解,若效黄巢之流,以血洗门阀为义,则天下必陷于混乱,百姓永无宁日。故曰:暴戾非义,智者不为;仁政为本,方为正道。

注:本文论点皆据史料,黄巢之暴虐,门阀之弊,皆有实证。然历史复杂,不可一概而论。门阀制度之终结,实为唐宋变革之果,非一人可定。黄巢之乱,仅为其间一环,且代价惨重。今人论史,当以史为鉴,慎思明辨,勿以暴力为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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