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整本书里,将没有一个词是出自我自己的。一旦读了它,人们将再也不敢讲话,生怕会脱口漏出一句收入这本书里的话。” 福楼拜曾编写过一本《庸见词典》——纯粹为了好玩,他统计了人的一生中可能会发表的全部偏见与老生常谈。当这些“庸见”单独出现时,我们并不会感到可笑,而当它们集体亮相时,就显得相当可疑,引人深思。本文从中选取了若干词条,我们读后当然不会不敢讲话,但很有可能无奈一笑:原来我也这样想过啊。福楼拜的吐槽,在今天也犀利依旧。
01、法国学士院
诋毁它。不过,若有可能,努力成为它的一员。
02、天文学
美丽的学问。只对航海有用。顺便嘲笑占星学。
03、领奖学金的学生
全是窃贼。
04、天真
总是可爱的。要么一派天真,要么丢得一干二净。
05、禽兽
啊!如果禽兽能言,有的禽兽比人还聪明。
06、名流
名流!打听他们私生活最琐碎的细节,以便可以贬低他们。
▲《在市政厅》,作者奥诺雷·杜米埃(Honoré Daumier,1808—1879),法国19世纪最伟大的现实主义讽刺画大师之一。
07、狗
专门为救护其主人而被创造出来。狗是“人的朋友”,因为它是人忠心耿耿的奴隶。
08、预算
总是不平衡。
09、经典作家
大家被假定为熟悉他们。
10、秃发症
总是发生过早——原因是青年时代不知节制,或者思考宏大的问题。
11、达尔文
那个说我们的祖宗是猴子的人。
12、断头台
当你登台时,设法在死前说几句漂亮话。
▲《一个想象自己被埋葬的忧郁病人》
13、圈子
总该加入一个。
14、我们的时代
猛烈抨击。抱怨它已毫无诗意。管它叫过渡时代,或颓废时代。
15、外国
迷恋所有来自外国的事物:自由思想的证据。贬斥所有不是法国的事物:爱国主义的标记。
16、封建制度
不清楚它是什么,但是要猛烈抨击。
17、密谋者
密谋者总有把姓名登记造册的怪癖。
18、身体
一旦我们知道自己身体的构造,我们就动也不敢动了。
▲《上岸》
19、批评家
总是“杰出的”。被认为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读过所有的书,见过一切。如果你讨厌他,管他叫阿里斯塔科斯或阉人。
20、根据
所有的新闻都缺少它。
21、战败
而且如此彻底,以至没剩下一个人来报告消息。
22、词典
要说:“是供无知者使用的。”
23、理想
完全无用。
24、音乐爱好者
有钱,有歌剧院的年票。
▲《轻松统治》
25、文凭,证书
学问的标记。什么也证明不了。
26、睡得太多
导致血流不畅。
27、怀疑
比否定更坏。
28、幻想
装作自己抱有很多。埋怨别人统统丢失了。
29、笔迹
写得一笔好字,走遍天下都不怕。字迹不可辨认:学问的标记。例如:医生的处方。
30、傻瓜,笨蛋
想法跟你不同的人。
▲《借此机会》
31、发福
财富与慵懒的标记。
32、面具
戴上能变聪明。
33、医学
身体健康的时候挖苦它。
34、大海
没有底。无限的形象。引发崇高的思想。在海边,总要带一个单筒望远镜。瞻望它的时候,总要说:“那么多水!那么多水!”
35、蛋
一篇关于生命起源的哲学论文的出发点。
36、恐惧
使人跑的飞快。
▲《婚姻习俗》
37、连根拔除
此一动词仅用于异端邪说和脚上的鸡眼。
38、哲学
总要报以冷笑。
39、脸
灵魂的镜子。那么说,也有些人灵魂很丑。
40、交易所
舆论的晴雨表。
41、金钱
万恶之源。要说:Auri sacra fames。白昼的神明(不要与阿波罗混淆)。它被大臣称为薪棒,公证人称为酬金,医生称为酬劳,职员称为薪水,工人称为工资,仆人称为工钱。金钱不带来幸福。
42、本能
补充智慧的不足。
▲《公民的声音》
43、发明家
统统穷愁潦倒死在医院里。另一个人从他们的发现获得利益,这不公平。
44、艺术
把人引向济贫院。它有什么用处,既然可以用机器取代它,而且机器做得更好,更快?
45、语言简洁
人们不再说这种语言。
46、自由
自由!多少罪行假汝之名而行!(注:法国大革命时期罗兰夫人上断头台时留下的名言)我们拥有所有必需的自由。
47、文学
闲人的工作。
48、书
不管哪一本,总嫌太长。
▲《单身的日子》
49、病人
为给病人打气,就得取笑他的疾病,否认他的痛苦。
50、箴言,格言
从不见新鲜的,但是总能给人安慰。
51、不道德
此词拿腔拿调念出来,能增添说话人的声望。
52、忧郁
心灵脱俗和精神高尚的标记。
53、乐观主义者
等同于愚人。
54、自私
抱怨别人的自私,不觉察自己的自私。
▲《悲剧》
55、形而上学
挖苦它,以证明自己高明。
56、自然
大自然多美啊!每到乡下,必作此语。
57、亲戚
总是讨厌的。隐瞒自家的穷亲戚。
58、天气
永恒的话题。各种疾病的普遍原因。总要抱怨它。
59、职位
总得谋求一个。
60、诗人
梦想家好听的同义词,傻瓜。
▲《他们应当诅咒我》
61、进步
总是不被理解,而且过于仓促。
62、神意,天意
没了它,我们该怎么办?
63、与一个圆面积相等的正方形
不知其所指,但是听到有人说到它时,必须耸肩。
64、问题
提出它,就是解决它。
65、皮包
夹一个在腋下,就有部长的气派。
66、学者
拿他们取笑。想当学者,只需要有好记性,肯下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