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恩道诗书艺评之一

一篙撑起满船诗

李根蔓

孙恩道老先生是当代著名的美术家，其画作久已名世，文作也负盛名，这次准备编制的《泽畔心境——孙恩道自书诗选编》，他却极为慎重，请我这晚辈为他写序，我深感惶恐。

我把著名文化学者江山先生诗书的评价放在文首醒目提神。

江山写道：“唐诗宋词为中国古典文学两座高峰，唐宋诗各有异点。唐诗丰韵，宋诗廋劲。有学者语‘唐诗如啖荔枝，宋词如食橄榄’。读先生的诗作感觉有宋诗之风，亦如食橄榄，回味隽永，坚硬的内核，气骨刚刚。东湖是历史悠久的中国名湖，山明水秀的湖光山色，更因大诗人屈原的《楚辞》，成为人们心中的圣湖。古往今来吟诵的诗篇不断，但为它挥写出如此多如此精妙如此深情的诗歌和书法，该属天下第一人天下独一份了。每每细读他诗作中吟诵的四季轮转、晨光暮霭、烟波飞鸟、冷梅残菊……也亦如徜徉在一幅幅水墨流淌的山水长卷，让我这个常在武汉者不断发现东湖之美，自然之美。在物欲横流的世间呼吸清新的风感受清澈的光。孙先生的古典文学修养深厚，诗作中不少用字用典具有来历，但又能从前人诗中脱化而出，另辟新境，我深为折服。他的诗无论借景抒情和叙事明理，读起来亲切自然，生动风趣，没有枯淡生涩之感，相信一定会让众多读者和我一样共鸣共情。《泽畔心境》其中一篇《中秋感怀》诗云：‘节序如飞中秋至，落英片片梦中游。常忆往昔旧时候，垅上柿枝悬红榴。’我想，这部结集的诗书自选集，它也寓意着他多年来对人生与思考的集纳。”

还有许多站在不同角度的赞誉，不在这里一一列举，在我看来，孙先生的诗书画实为一体，都是他人格、学养的体现。

大文豪苏东坡有言“诗画本一律，天工与清新”，北宋文学家、画家张舜民也言“诗是无形画，画是有形诗”，说的都是诗书画本为一体的意思。

人们通常也说，字如其人，文如其人，实际上画也如其人。

我写这篇文章，主要是写孙先生的为人，他在一幅绘画小品上题到“一篙撑起满船诗”，我写的就是这个撑船的人。

我的师祖刘纲纪曾为孙先生在人民美术出版社出版的大红袍《中国当代名家画集——孙恩道》作的前言中，评述他的艺术作品有书卷气、古雅风、诗文境、人情味。我认为总结得极为真切。

在极其繁杂炫耀浮躁的社会氛围中，孙先生的这“一篙”是对真善美的赞颂和追求，是真实情感的表达，因此而显得难能可贵。

他的诗看似平淡，而且散发着萧散之气，其伤感的情怀多于昂扬向上，因此更显得质朴隽永，耐人寻味，这大概是孙先生已年过古稀，又经过了新冠疫情的折磨，悲凉之气，溢于言表，这些感受应该为此本诗集的主题。

但他的哀怨萧散中透露出一种生命的力量，形成了冷暖互融，黑白对比，扬抑顿挫，扬善斥恶，表现出一种复杂纷繁的情感，值得让人品读。

孙先生的诗大体不讲平仄，有时失韵，我认为正是他有这些不足，才显得更加可爱和珍贵。

从先生的书风来看，既别于二王，也非颜柳，有些“我书意造本无法”的意味。他并非有意成为书家，平时习字也只出于喜爱和绘画的需要。他从书法里体察线之意味，又将绘画的节奏、韵律融入书法，这“无心”之举让先生书风不拘于矩又自成风格，有萧散自然之意。中国艺术重“萧散”，东汉蔡邕《笔论》曰：“书者，散也。”南宋姜夔《续书谱》云：“横直多则如积薪束苇，无萧散之气。”实际上就是强调书法应由“积薪束苇”的人工返于自然。这不仅需要笔上功夫，更需要脱略胸中尘埃的心上功夫。《泽畔心境》是孙先生漫步东湖时的所见、所思、所悟，其中睹物思情、感物吟志，莫不出自他的“林泉之心”，这也使他的书法有着“胸中丘壑无今古，笔底烟霞自卷舒”的特质。

刘纲纪：素有“北李南刘”之称的著名美学理论家，武汉大学终身教授。

江山：作家、记者，“范长江新闻奖”获得者。

李根蔓：武汉大学美学博士，湖北大学教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