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雨淅淅沥沥地下着,青石板路上泛着水光,许长安收起油纸伞,抖落伞面上的水珠,迈进新开的"济安堂"。药铺刚开张三日,生意冷清,他正低头整理药材,忽听门外"咚"的一声闷响,似有什么东西被搁在了门槛上。

许长安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蓝布包袱静静躺在雨地里,已经被雨水打湿了大半。他皱了皱眉,快步走过去,刚俯身去拾,那包袱竟微微动了动。他心头一跳,连忙解开——竟是一个裹在襁褓中的婴儿,小脸冻得发青,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哭不出声来。


"这……"许长安一时手足无措,四下张望,街上空荡荡的,唯有雨丝斜斜地飘着,哪有什么人影?他只得先将婴儿抱进屋内,用干布轻轻擦拭。襁褓里滑落半幅绣帕,帕上绣着并蒂莲,针脚细密精致,帕角用青线绣着"癸卯年三月初七"。

许长安捏着绣帕,心中疑惑更甚——这日期分明是二十年前的,怎会出现在一个新生婴儿的襁褓里?

正思索间,药童阿福探头进来:"先生,对街茶婆子说,刚才瞧见一个戴帷帽的妇人匆匆搁下包袱就走了,像是往城西去了。"

城西?许长安心头一动——那里只有一座静月庵。

静月庵的乌木门环冰凉,许长安叩了三下,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一张素净的脸。那是个年轻的比丘尼,眉间一点朱砂痣,眼神清冷如霜。

"施主何事?"她声音淡淡,目光却落在许长安怀里的婴儿上,忽而一怔。

许长安刚要开口,婴儿突然啼哭起来,声音细弱却揪心。那比丘尼面色骤变,手中经书"啪"地落地,她伸手去接婴儿时,袖口滑落,露出手腕内侧一道月牙形的疤痕。

更奇的是,婴儿耳后竟也有同样的胎记。

"妙音!"殿内传来一声沉喝,一位白眉老尼快步走来,目光触及许长安手中的绣帕时,瞳孔猛地一缩,"这帕子……"

后堂忽地传来瓷器碎裂声,许长安循声望去,只见一个戴帷帽的女子慌慌张张往后门逃去,藕荷色裙角一闪而过——正是茶婆子所说的弃婴之人!

许长安正欲追去,忽听身后一声冷哼:"许郎君好雅兴。"

他回头,只见苏家大小姐苏锦瑟倚在门边,杏眼微眯,目光在婴儿和他之间来回扫视,唇角勾起一抹讥诮:"家父说今日商议婚期,原来郎君忙着……"她指尖捏起婴儿襁褓上粘着的一粒檀香灰,"拜佛求子?"


妙音师太突然从经幡后转出,怀中捧着一个雕花木匣。她轻轻打开,匣中整齐叠放着二十幅绣帕,每一幅都绣着并蒂莲,只是花色略有不同。最早的那幅已泛黄,但莲蕊里藏着的"苏"字仍清晰可辨。

苏锦瑟脸色骤变,刚要开口,庵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一个浑身是血的猎户跌跌撞撞冲进来,怀中抱着个昏迷不醒的姑娘:"救、救命……后山枯井里发现的……"

许长安上前查看,那姑娘衣衫破烂,颈间挂着半块翡翠玉佩。他下意识摸向自己颈间——他的玉佩,竟与这半块严丝合缝地拼成了一对。

-###**《绣帕奇缘:三生线》结局篇**

暮春的静月庵海棠盛开,许长安将新绣的并蒂莲帕子轻轻铺在佛前供桌上。帕角新增的"癸卯年清明"字样在香烟中若隐若现,与二十年前那方旧帕恰好拼成完整轮回。

三日前那场滴血认亲的水碗还摆在偏殿,碗底沉淀着许家父子、苏锦瑟与昏迷姑娘的四滴血珠——此刻碗中清水微漾,倒映着廊下热闹景象:猎户老赵正抱着婴儿逗弄,那孩子耳后的月牙胎记与他女儿腕间疤痕如出一辙;妙音师太已换回俗家衣裳,正教苏锦瑟辨认绣线;新科状元陆明远扶着苏醒的胞妹陆明月,两人颈间玉佩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净尘师太忽然敲响铜磬。众人回首时,老尼从菩提树下起出个陶瓮,取出用油布包裹的婚书。泛黄的纸页上,许长安父亲与苏家绣娘的笔迹并列:"若子女有缘,当以绣帕为凭。"

"原来父亲让我学医济世,是为赎当年抱走陆家子的罪过。"许长安苦笑。当年接生婆为报复苏老爷负心,将双胞胎中的姐姐丢进枯井,弟弟交给游方郎中——正是许父。而陆家为遮掩丑事,将绣娘之妹妙音强送进庵堂。

"但这孩子..."苏锦瑟突然指向婴儿。众人这才发现,孩子手腕内侧竟也有月牙痕迹——与二十年前难产而亡的绣娘生前最后所绣帕子上的缺月纹分毫不差。

风过回廊,满院绣帕沙沙作响。许长安忽然按住陆明远的肩膀:"陆兄可愿与我合开医馆?就用当年..."他话音未落,街口传来鸣锣声,衙役高喊着新告示:朝廷要重修《本草纲目》,征召天下良医。

三年后的清明,重修一新的静月庵香火鼎盛。许长安与苏锦瑟在庵旁开了间绣品铺子,那些曾见证离合悲欢的绣帕成了镇店之宝。陆明月嫁给了找回胞弟的猎户之子,而那个总追着老赵喊外公的孩子——如今正在新开的义塾里,用稚嫩的手描画并蒂莲纹样。

最后一缕夕阳掠过供桌时,当年那方旧帕突然无风自动。帕角"癸卯年三月初七"的字样下,隐约显出极淡的针脚——原是绣娘临终前用白发绣的"圆满"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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