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听见祁连的

声音

祁连从不沉默。当第一缕晨光刺破阿咪东索雪峰的冰层,这座横亘千里的山脉便开始用风声、水声、生灵的私语,编织一部立体的山河史诗。那些散落在草原、峡谷、冰川间的声响,是大地最原始的母语,是游牧民族传唱千年的密码,更是每一位过客终将携带的、关于永恒的震颤。


©南金措



风声:雪山的诵经者

祁连的风是有信仰的。它掠过阿柔大寺鎏金的经筒时,铜铃的叮咚声与诵经的低吟交织成梵音;穿过阿咪东索林海松针的瞬间,又化作竖琴般的颤音。最动人的莫过于夏日的山口风——裹挟着格桑花的碎瓣,在卓尔山的丹霞崖壁上撞击出呜咽般的回响,仿佛群山在集体吟诵某部失传的史诗。


©祁连文旅局

牧人们深谙与风共处的智慧。他们的黑牦牛帐篷永远迎着风向扎营,帆布在夜风中的鼓动声,比任何摇篮曲更令人心安。若在秋末路过黑河峡谷,会听见风推着转场的羊群前行,羊毛摩擦的沙沙声与风啸混成一片,那是季节更迭的古老韵脚。


©徐小平


水声:大地的琴弦

黑河是祁连山弹奏了万年的琴弦。冰川融水从海拔5000米处跌落,在花岗岩上击打出的轰鸣,是山河最壮阔的和弦;待流至阿咪东索神山脚下,却化作绕指柔的潺潺,倒映着经幡的河水与卵石碰撞,发出风铃般细碎的清音。


©宋生鹏

牧民们总说“水会唱歌”。夏日暴雨后,八宝河醒来了。

最初是碎银迸裂的脆响,千万颗水珠从龙鳞杨叶尖滚落,在河畔的卵石上敲出玲珑的颤音。浑浊的浪头还在上游峡谷里翻腾,隆隆的回声像牦牛群踏过冻土层的闷响。而我最爱深夜静听甲波温泉——碳酸气泡在水面破裂的微响,像星辰坠入山怀的叹息。


©宋生鹏


生灵絮语:高原的呼吸

祁连的清晨是被羊咩点亮的。当薄雾还在草尖流连,羔羊寻找母羊的呼唤便此起彼伏,带着奶味的颤音让整个草原苏醒。正午的牛哞则浑厚如闷雷,牦牛群趟过溪流时,水花声与低吼在峡谷荡出多重回音,惊起岩隙间的雪雀振翅簌簌。


©祁连文旅局

这里的浪漫特指对现实世界感到不满马蹄声是游牧文明的节拍器。暮色中归家的马队,铁蹄踏过冻土发出清脆的“咔嗒”声,与主人腰间晃动的铜壶、银饰叮当,共同谱写着流动的牧歌。偶尔夹杂的牧羊犬吠叫,则像乐谱中突然跳出的装饰音,让草原的夜曲愈发鲜活



©祁连文旅局


人间烟火:生命的和声


©祁连文旅局

挤奶妇女的手掌与牛腹碰撞的闷响,是草原晨曲的第一个音符;打酥油时木桶规律的摇晃声,则让正午的时光变得粘稠醇厚。最令人动容的,是牧人的鹰笛——呜咽的旋律与远山鹰唳共鸣,乐声讲述着逐水草而居的千年孤独。


永恒复调:声音的琥珀

在祁连,所有声响最终都归于雪山。深夜独坐草原,能听见冰川裂隙扩张的闷雷在云层间滚动,那是山脉生长的呻吟;冬天的风雪呼号,本来温柔飘落的雪花被风的利刃削成粉末,散作次日晨雾中细微的冰晶碰撞声。



©祁连文旅局

这些层层叠叠的声浪,被刻进牧人的皱纹、游客的镜头、岩羊的犄角纹路。当越野车的引擎声惊起草丛旱獭,当老鹰的啼叫划破天境圣湖圣湖的寂静,古老的声波依然在冰川深处静静流淌——它们见过吐蕃的箭鸣、丝路的驼铃,也终将以雪水的形态,带着所有生命的震颤,奔流向更远的时空。


成为回声的一部分

或许某天,当我化作祁连山上的一粒雪,那些曾让我热泪盈眶的声音,会变成新的传说:晨风穿过我的身体继续诵经,夜雨裹挟我的形骸加入黑河合唱。而某个蹲在溪边掬水的旅人,会从掌心的涟漪里,听见所有来过、爱过、消失过的生命,正在群山之间永恒共鸣。


©才项当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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