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中阳县刘家圪垛村一角。 康桂芳 摄
在中阳县武家庄镇,距县城32公里的群山环抱中,有个村子叫刘家圪垛村。这座藏于“深闺”的古村落,因完整保存的明清古建筑群,于2019年入选“中国传统村落”名录。更令人称奇的是,这个户籍人口仅900余人的北方小山村,先后走出数十位高学历人才,让“耕读传家远”的古训照进现实。近日,记者走进这座“活着的文化村落”,探寻其文脉延续与乡村振兴的共生密码。
文脉地标——
文学馆里的乡村文化守望
“要想了解村子的文化,我还得给你找个人——张金厚。”在村党支部书记张耀文的带领下,记者第一站来到老山书院,见到了作家张金厚。张金厚笔名叫“老山”,退休前是中阳县教育局副局长,中国作家协会会员,退休后回到刘家圪垛村,在自家老宅上扩建修筑了老山文学馆。文学馆占地约600平方米,陈列着张金厚的创作手稿、获奖证书、著作,还通过图文展板梳理了他的文学成长轨迹。
建在村里的文学馆,既是对个人创作的记录,更是对乡村文化的传承。“退休后回家乡建文学馆,不只是个人展示,更想让乡亲们知道,山里人也能长出文化的根。”张金厚说。每到周末,常有家长带孩子参观,孩子们趴在玻璃展柜前辨认手稿字迹的场景也让村民们看到了文化传承的鲜活力量。“以前觉得文学离农民很远,现在看着娃娃们眼里的光,才明白文化就在身边。”村党支部书记张耀文的感慨,道出了乡村文化复苏的真实声音。
古村密码——
镌刻在名字里的耕读魂
刘家圪垛村,户户姓张。“全村姓张,为啥叫刘家圪垛?”面对记者疑问,张金厚诙谐地说:“名字没改,是因为我们记得住过去,也容得下变迁。”这份对历史的敬畏与包容,成为古村文化基因中独特的注脚。
据记载,明代刘姓先民在此开村,繁衍生息时突遭大疫,族人染病后一路南迁,直至“留慈”地界瘟疫方止,遂将原村定名“刘止”,后因姓氏、地形名逐渐演化为“刘家圪垛”。漫步村中,村头古槐旁的明代残碑等遗迹,仍倔强保留着最初的印记。
古村的文化底蕴,更源于历史悠久的耕读传统。村里老人们都知晓明末进士张蕴道的传奇:他28岁中进士,历任户部主事、郎中,官至户部侍郎;其父张文虽未入仕,却教子有方,五个儿子皆考取贡生,长子张要左历任离石、中阳知县,创下“一门五贡生,父子三官吏”的佳话。村子东口,一处破败的书院门牌匾上,“耕读传家”的匾额虽已褪色,却依然醒目。近年来,这座年代久远的张氏老宅已走出五位博士,续写着现代传奇。
活化新生——
从碑廊古桥到院落复兴构想
如何让沉睡的历史文化“活”起来?
在传统文化复兴的时代浪潮下,像刘家圪垛村这样深藏文化底蕴的乡村,正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依托耕读传家的历史积淀与古建遗存,古村以老山文学馆为文化窗口,以“一坡一桥一廊五院”为复兴蓝图,让古老文脉与现代乡村振兴同频共振。在张耀文和张金厚的推动下,古村正围绕“一坡一桥一廊五院”的文化阵地规划展开前期筹备。
“明清石坡”,这段青石板坡道始建于明万历年间,历经300余年踩踏,石板表面形成温润包浆。每到农闲时节,石坡成为“露天会客厅”:老人们坐石墩抽旱烟、讲古村故事,妇女们聚在一起纳鞋底、唠家常,孩子们在石板间追逐嬉戏,留下阵阵欢笑声。“以前觉得这是条旧石板路,现在才知道,这是老祖宗给咱们的‘文化客厅’。”
踏入村口,可见乾隆年间的单拱石桥——村民也称“孝子桥”,这是村子的另一文化地标。这座明代单孔石拱桥虽其貌不扬,却承载传奇:桥体用糯米浆混合石灰砌筑,历经四百余年风雨,至今无结构性裂缝,甚至能承受十几吨货车碾压。桥头碑刻记载,清代道光年间,村民张忠孝为方便母亲就医,变卖良田重修此桥,“孝子桥”之名由此而来。如今,桥栏上被岁月磨得发亮的凹痕,既是古人智慧的见证,也记录着刘家圪垛村祖祖辈辈的奋斗历程。
最动人的是“碑廊计划”的推进——村里年轻人自发组成“寻碑队”,开着三轮车翻山越岭,在三沟五梁的古墓荒滩间搜寻散落古碑。只要听老辈人提及某处有“功德碑”,年轻人就自发寻找。如今,他们已收集到60余块明清古碑,计划在村西头依山建碑廊,仿照西安碑林石碑形制设计,让这些记载村规、族训、捐资办学等内容的石刻,成为可触摸的“乡村史书”。
最令人期待的是“五大院”修复构想。村中心“进士院”计划按县志记载复原张蕴道故居,重现明代士大夫生活场景;隔壁“明清博士院”拟将不足半亩、走出五位博士的小院窑洞改造成陈列室,展示学术成果;“硕士院”则计划收录村里十几位硕士求学经历,展现“从窑洞到学府”的可能。此外,加上传统窑洞院落与老山书院,未来刘家圪垛村将打造集展示、研学、书房功能于一体的五大院文化综合体。
当年轻人主动寻碑守护历史,当孩童在文化地标间追逐成长,传统不再是尘封的记忆,而是激活乡村活力的源头活水。相信在文化赋能的道路上,这座藏在深山中的古村落,将在文化的滋养中重新焕发勃勃生机,为传统村落的振兴之路写下生动注脚。(记者 康桂芳)
来源:吕梁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