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每个边上，都有风景美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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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命运无常，苦命女人痛失丈夫
张老实给一瓢凉水呛死后，张家女人哭了个稀里哗啦。
《书匠杨岳黄》开篇，凯歌这样写道。
谁都知道，这注定会是一个苦命女人的故事。
没了男人，女人就成了寡妇。
张家女人，没了张老实，从此只能是张家寡妇。
张老实活着时，虽然老实巴交，但她张家女人的“名头”可以当得名正言顺心平气和。
本以为这样的日子可以一直下去，一眼望见结局，没想到事情突然就变了模样。
好心人劝她，还年轻，路长呢，寻思找个人家嫁了吧。
又说，崖畔上那个叫憨憨儿的就不错。
02
河西旱年，说书艺人落难小村
那年河西大旱，一个说书老艺人领着个孩子来到小村。
刚进村，老人就倒下了。
许是他早已油尽灯枯，吊着一口气，只为放心不下身边的孩子。
如今进了村子，念着孩子至少能有善人相帮一二，好歹能长大成人，这样执念稍松，心里的那口气已然泄掉，倒地后便是撒手而去。
村人唏嘘不已，将老人埋在村西的半峁上。
没了依傍，孩子哭天抢地，从此后真就收起老人的行当，留在小村。
还是个娃儿，孩子并不记得老人姓什么，叫什么，自己的名字亦说不上来，村人便以憨憨儿相称。
憨憨儿其实颇有些灵气，从小跟在老人身边，潜移默化，不知不觉间记得不少零散段子，这在黄土纵横梁峁起伏的小山村，可了不起。
那必须是村里唯一的文化人。
那必须是成为角儿。
憨憨儿说杨家将，先喊声“走——起——”，一拨三弦琴，放开喉咙：
“杨家儿郎今在此，千军万马杀上前——”
气势如有万夫不当之勇，足将台下不管多少人尽数震住。
再说岳家将，情至激昂处，起身离座，双眼圆睁：
“吠，兀术太子你听真，岳家将士数不清，尔敢扰我边疆欺我民，管叫你有来无回化烟云——”
每每及此，台下听众全都叫好声一片，拼命鼓掌。
这样的男人不嫁，嫁谁？
张寡妇嘴上说着再不找老实男人，总让人欺负，转身还是成了憨憨儿媳妇。
03
听书不止听乐呵，琴板怒打少爷
娶上媳妇后，憨憨儿精神大振，每天晚上从田里一回来，就在门前摆开说书架式。
以往隔三岔五才能听上憨憨儿说书的老乡们，现在天天听，渐渐听出一些眉眉眼眼来。
什么眉眼呢？
憨憨儿说书还像以往一样好，只是这书里的内容，怎么越听越有点不对劲？
比如，明明听得是某个人物的故事，怎么转眼感觉又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还比如，记得是某个朝代的人物，怎么憨憨儿偏要说是另外一个朝代的？
再比如，哦，不能比如下去了。
因为那根本就是让人感觉在胡说。
有经多见广在城里听过梆子戏的，直接问憨憨儿，说你这是瞎说哩，这段子不是这个样子的——
虎目圆睁，憨憨儿一撇手中三弦说，不是这个样子，你说是甚样子，你说——
这就不能说了，毕竟是来听书图个乐呵的，较真那是听课，犯不上。
再说要是较起真来，以后恐怕连憨憨儿胡侃的书也听不到了。
地主少爷高茂财也来听憨憨儿说书，油头粉面，先撂下几个铜板，一对鼠眼却贼溜溜地往憨憨儿媳妇身上瞄。
憨憨儿佯装不见，却在说书过程中瞅个机会暴起，手中甩板趁势捋下，“嗖”的一声，硬楞楞地砸在地主少爷的嘴巴上。
地主少爷全无防备，根本没想到会有人敢太岁头上动土，横的怕不要命的，痛得大叫的少爷选择急速逃离，与一帮随从作猢狲散。
04
宁饮凉水不屈膝，忠魂永驻黄河畔
1943年，日本人到处烧杀抢掠，人畜俱都遭殃。
地主少爷摇身一变成了汉奸翻译，代表日本小队长读完《告良民书》，随即请镇上唯一说书艺人憨憨儿上台助兴。
临上台前，地主少爷咬着憨憨儿耳根子，让他不要说什么杨家将岳家将，否则就是找死。
憨憨儿偏不听，一段《杨家将》又一段《岳家将》，让台下的人听得热血沸腾。
一片混乱中，地主少爷与憨憨儿早已撕扯在一起。
小队长哈哈大笑，指着地主少爷让憨憨儿狠揍，并允诺只要他做良民，就可以天天说书。
憨憨儿摇摇头，说，咱可以跟着杨家将姓杨，也可以跟着岳家将姓岳，就是不能姓皇！
顿一顿，掷地有声道，要是真姓了皇，那也得是喝了半辈子的黄河水的黄！
语毕，憨憨儿抡起琴杆甩向小队长。
日本兵明晃晃的刺刀瞬间围了上来，哈哈大笑中，憨憨儿喊，能不能上一碗断头酒再死！
哪里有酒，人群中憨憨儿的媳妇跌跌撞撞挤出来，递上一瓢凉水。
深情又歉疚地看了一眼女人，憨憨儿闷头就喝。
没想到一口气上不来，呛死了。
日本人投降后，村人集资为憨憨儿立碑，一切停当，却不知刻什么名字好。
还是憨憨儿的媳妇，念及男人走之前最后说的那番话，肝肠寸断。
就刻书匠杨岳黄吧。
女人哭得稀里哗啦，嫁了两个男人，两个男人都被凉水呛死。
两个男人，一个老实，一个呆憨，好像都不好，又好像都那么好。
她确实命苦，但这辈子，又似乎是那么值。
人生君说
“有情有义，便不枉这人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