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1986年,黎笋去世,越南为他举行国葬,可街头冷清,群众漠然,没人哭,没人敬礼。
统一功臣,为何成了过街之人?一场胜利,怎么变成国家灾难的开端?
死得安静
1986年7月15日,黎笋走完人生最后一段路,在越共中央的病房中病逝,时年79岁。
越共中央当即宣布国丧,全国降半旗,停工三日,军乐队齐鸣,战机呼啸,规格之高,仅次于胡志明。
可奇怪的,是下面人的反应,《日本共同社》当时派人在河内街头采访。
记者问一个24岁纺织女工怎么看黎笋去世,对方直接回答:“他死不死都一样,只希望下一个领导能让生活好过点。”
国葬当天,广场空旷,少有群众自发前来吊唁,没人哭,也没人念他的功绩。
就连越共老干部们,在追悼大会上的悼词,也显得空洞无力。
“为民族独立贡献一生”“坚持马列主义”“反对外来干涉”,这些套话,听着像在给谁都能说的悼词套模板。
原因不复杂,黎笋统治越南17年,把一个刚统一的国家,硬生生拖进了三场战场——越南战争、柬埔寨战争、中越边境冲突。
战争没有赢得利益,反而把国力耗空、把国际关系耗尽、把民心耗光。
1985年,越南工业产值比七年前还低,粮食要靠配给,通胀率年年飙过50%。
物资短缺,腐败泛滥,那年冬天,河内医院的点滴瓶是反复用的,病人买不到药,家属上黑市抢购维生素。
这一切,群众心里都有数。
所以黎笋死那天,民众没像胡志明去世那样,痛哭流涕,也没人在家中设灵堂,更没有孩子举着鲜花送行。
他像一位不被期待的“临时房东”,走了,屋子终于可以重新装修了。
路线全变
黎笋死后,越共中央只用了,不到半年时间,就把他几十年立下的“路线”,拆得一干二净。
一刀砍向对外政策,黎笋生前坚持搞所谓“印支联邦”,主张越南统一老挝、柬埔寨,主导东南亚秩序。
这一战略最重的一步棋,就是1978年出兵柬埔寨,打掉红色高棉,扶植亲越政权。
战争一打就是十年,苏联每年援助30万吨石油,都填不满战壕,几十万越南兵困在高棉山林,吃玉米面喝泥水。
但国际社会并不买账,联合国连续通过多次谴责越南“侵略”,美日冻结援助,东盟全面封锁。
到1985年,越南正式成为,亚洲最孤立国家之一,外汇储备只剩1.2亿美元。
黎笋嘴硬到底,声称“战斗是为了反霸权、保和平”。
但他一死,局势立刻反转,1986年底,新一届越共中央主动提出“准备分阶段撤军”,开始与东盟私下接触。
次年,越南外交官秘密飞往雅加达,传递“愿谈愿撤”的信号。
第二刀砍向经济体制,1985年,黎笋发动一次,被称为“6·22改革”的计划经济重组。
说是改革,其实是搞价格调整——官方一夜之间上调商品价格十倍,声称“解决通胀”,结果,老百姓工资不变,一袋米从30盾涨到300盾,国营商店门可罗雀,黑市价更疯。
那年秋天,西贡发生罕见“抢盐风波”。
一群主妇在国营门市前排队抢购,传出“盐要断供”的消息,引发踩踏事件。
警察封锁市场,舆论爆炸,越共开会,把具体执行官员“祭旗”,一批经济干部下台。
黎笋病重住院时,长征、武元甲等人已经在酝酿全面路线转向。
他刚去世,党内就再无障碍。
1986年底召开的六大上,正式提出“革新开放”路线,明确“经济优先、适度吸引外资、发展私营经济”。
这意味着,从“计划经济”到“市场经济”,越共在短短一年内来了个急转弯。
国家政策从“军事挂帅”改为“经济挂帅”,对外则从“反帝”变为“求合”。
六大后不到两年,越南就在河内,成立第一家外资工厂——台资制衣厂。
没人再提“坚持革命路线”,就连黎笋生前,力推的“学习朝鲜模式”,也悄无声息地撤下了教材。
褒贬两极
黎笋死了,但他没“消失”,从越南政府到普通民众,对他评价始终像拔河,扯得撕裂。
官方那边,一直在“修复”,越南政府承认黎笋有“错误”,但从未推翻他的政治地位。
国家博物馆,仍挂着他画像,政要讲话提到他,用词从不刻薄。
2010年诞辰百年,河内办了纪念展览,宣传口径是“坚定革命路线的代表”。
但底层人不吃这一套,在南方,尤其西贡,黎笋的名字几乎成了,一个符号——“战争延长者”。
有西贡老兵受访时说:“1973年巴黎协定签完,美国撤军,本该和平,是他非要打南越,死了那么多兄弟。”
这一点,连北方人也开始反思。
河内大学曾做过一次非公开问卷,结果显示,超过六成受访者,认为黎笋“军事干政、压制异议、排斥改革”,“没有为和平打算过。”
但最撕裂的,是“抗美功绩”怎么评。
黎笋当年主抓“抗美援朝式”的战法,提出“全国皆兵”,把农村小孩送进战壕,把山林改为游击基地。
推行“全民兵役”,导致北越在1972年前后,青年男子“空村”现象严重。
十户人家,只有三名壮劳力还在地里。
在越南“抗美战争博物馆”,黎笋肖像,被排在胡志明之后,但与武元甲并列。
这在越共内部,其实有一个默契,黎笋的功过无法掩盖,但也不便翻案,毕竟,他代表的是一种历史阶段。
可年轻一代不在乎这些。
出生在80年代后的越南青年,多数对黎笋无感,有人甚至不知道“黎笋是谁”,只知道“革新开放”是1986年开始。
他们更关心工资、房价、出国打工的渠道。
遗产阴影
黎笋留下的,不只是一个争议的人名,更是一段制度的沉痕。
生前大力推动“党政军一体”,军人可管经济、插手外交、主导行政,这种模式在他死后没立刻改,甚至持续到1990年代中期。
越南当时不少省的党委书记,就是军人出身。
地方项目分包时,军队背景企业有天然优势,有人调侃:“从前是军人打仗,现在是军人盖楼。”
这种军事遗产,使越南政经体系中,一直存在“过度服从上级、压制讨论”的官僚惯性。
决策机制更像军令,不像市场协商。
1978年到1979年,越南境内的华侨被大规模驱逐,广州、南宁一度接收数十万难民。
这些人中,有人是土生土长的越南人,仅因血统问题而遭清算,这种政治路线留下的问题,是民间对邻国的集体不信任感。
还有他对经济结构的掣肘,黎笋时代严重依赖苏联援助。
重工业发展偏离市场,轻工业基本空心,到1986年,越南全国仍没有一家,成规模的家电厂,连收音机多数靠进口。
这种重资产轻市场的遗产,在革新开放初期,拖慢改革进度,外资虽进来,却发现上下游配套断层,只能单点合作。
直到90年代后期,才逐步形成产业链。
这段遗产,是伤,也是警示,过度依赖意识形态、过度武断搞路线,不管多铁的革命意志,最后都得为现实买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