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昼工作室提了一个词:努力病。
这个词是以一篇文章的标题(戳此可看)出现的。
该文讲的是“草根逆袭”榜样,曾以“论文致谢《可怜无数山》”刷屏的寒门学者赵安,近年来所患上的种种症候。
具体表现是:耳鸣、失眠、焦虑、对失败的极度恐惧;好像一停下,失败就会来临;“在路口等人的5分钟,他会在手机上看一篇文献”。
文章多次重复:努力是对的!
是的,努力是对的。这句话如同一道催命符,追赶着从窑洞走出的、已经拥有极高觉悟的寒门学子赵安。
同样,这句话也围困着无数想靠努力改变命运,并以勤劳为美德,信奉勤劳便可致富的底层百姓。
山东枣庄两名外卖骑手去世,很可能就是这种“努力病”致死的典型案例。
近日,枣庄同一“饿了么”站点,相隔十几天,两名外卖员先后猝死,死因皆为“呼吸心跳骤停”。令人唏嘘的是,两个逝者竟是连襟,姐夫47岁,妹夫46岁。
软件显示,其中的姐夫,死前三天每天工作超过11小时,最高一天跑了70单;妹夫更狠,“一般是上一天一夜,休息一天再上一天一夜”。
“4月22日夜里,妹夫下班后不知道在哪睡着了,睡了两个小时醒来,回家已经天快亮了。”第二天上午,妹夫直接在自家工地现场倒地不起。
这当然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用“努力病”来形容两名逝者,有些残忍,但是它却很可能精准地,画出了这对难兄难弟的工作和生活状态。
都是上进的社会底层,年轻时在外地打工,孩子大了,转回家附近的城市;都是家庭顶梁柱,都买了车房,都是日子眼见一天天好起来;都背着房贷债务,都想着跑勤快点,能多挣一点;都像永动机一样停不下来,最后都早早倒在了去往终点路上......
“努力病”没有病理报告,却有着清晰的症状:试图依靠极端努力改变命运;用工作填满每一分钟,把休息视为罪恶;像一辆刹车失灵的车,只能不断加速,直到坠落。
两位骑手的离世,除了收入低和KPI压力,“努力病”也是一种警醒。
据事件中的姐姐介绍,丈夫一个月收入三五千,自己在服装厂一个月一两千块钱,加起来一个月五六千。
生活的压力和激励之下,一对连襟像比赛谁更努力似的,“丈夫每天工作12小时以上,按规定是早上九点到晚上九点,但往往要干到凌晨”。
努力是对的。但在努力的时候,大家却忘记了:适可而止,够用就好,同样是一种智慧。
外卖骑手相对自由,没有打卡制度保护免于过劳,没有HR提醒休年假,“多劳多得”的诱惑,一旦遇上“不劳无获”的恐惧,透支式的自我剥削,便成为常态。
可是除了这种自我剥削,他们还能怎样呢?这也是底层百姓最辛酸的地方。
前述被努力病深度困扰、自我觉醒的赵安,给女儿取名"猪八戒",只是想让女儿学会偷懒。
在以勤劳为美德,倡导自觉自律的社会,反向自律同样重要;活得健康,活得长久,才应该是生活的最终目标。
当然,努力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