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0年5月11日凌晨,陕西省米脂县县委大院里一声巨响打破了深夜的寂静。县委书记张增连的办公兼居住窑洞被炸得面目全非,木门被炸碎,玻璃碎片四散,周围500多块玻璃被震裂,直接经济损失超过5000元,那可是当时普通职工十年工资的总和。
这起爆炸案的目标是县委书记张增连,但侥幸的是,他因妻子突发高烧临时离开,逃过了一劫。调查结果让人瞠目结舌:幕后主使竟是县公安局局长高胜秀。
高胜秀,1955年出生在米脂县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农村家庭。米脂县地处黄土高原,土地瘠薄,村民们靠种小米和玉米糊口。高胜秀从小就不是安分的主儿,脑子活泛,总想着跳出农门。
成年后,他瞅准机会进了县审计局,靠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和钻营的手段,混到了局长的位子。可这对他来说远远不够。1987年,县公安局长职位空了出来,这是个既管治安又有“农转非”审批权的肥差,高胜秀眼馋得不行。
为了坐上这个位子,他使出了浑身解数。拉关系、送礼、许诺好处,甚至找人给县委领导施压,愣是把这事儿给办成了。县委投票那天,反对声不少,尤其是县委书记张增连,态度特别硬,说高胜秀“贪心太重,干不了大事”。可高胜秀靠着微弱优势还是上去了,从此成了县里的一把手。
上任后,高胜秀的本性暴露得淋漓尽致。他把“农转非”审批权当成了摇钱树,1987到1989年两年间,违规给63户、144人办了城市户口,收了木材、现金等贿赂,总额超过11万块。
那年头,普通工人一年工资才几百块,这11万够一家子过上好几辈子了。他还不满足,把死人的户口“复活”倒卖,从中捞钱,甚至挪用公安局的经费给自己修了个豪华窑洞,修好后直接占为己有。
张增连跟高胜秀完全不是一路人。作为县委书记,他为人正直,干事讲原则,看不惯高胜秀的贪腐作风。他多次在全县干部会上点名批评,说有些人把公权力当自家菜园子,想拿啥拿啥。
一次,高胜秀想缓和关系,送了两吨水泥给张增连家属——那时候水泥可是紧俏货,盖房子的都抢着要。可张增连一点面子没给,直接让人把水泥退了回去。这事儿让高胜秀下不来台,心里恨得牙痒痒。
1989年,张增连下了狠手,直接扣了高胜秀的“农转非”审批公章。这公章一扣,高胜秀一周都没法办公,等于断了财路。从这时候起,俩人的梁子算是彻底结下了。高胜秀咽不下这口气,暗地里发狠,要让张增连吃不了兜着走。
高胜秀一开始没想着用炸药这么极端。他先让人匿名举报张增连“贪污受贿”,编了18条罪状,可地委调查后发现全是假的。1990年换届选举时,他又放风说张增连要被撤换,还伪造了“群众联名信”给上级施压,结果还是没成。
后来,他甚至迷信起来,把张增连的生辰八字刻在符咒上,装进砂锅扔到张增连榆林家里,还在窑洞外烧写满诅咒的纸钱。这些招数被张增连的警卫发现后,他觉得软的硬的都不行,干脆动了杀心。
要干掉张增连,炸药成了高胜秀的首选。他通过关系,从龙镇芦则沟煤矿弄到了雷管和炸药,对外说是“捕鱼”用的。炸药到手后,他分批运回家,藏在窑洞角落的麻袋里。为了试试威力,他在自家后院点了一包,炸得后墙塌了,碎砖飞到邻居家房顶上。确认没问题后,他把埋炸药的任务交给了同伙姜志福。
1990年5月10日深夜,姜志福提着装满炸药的麻袋,潜进了县委大院。他挑在张增连窑洞门口的泥土里挖了个坑,把炸药埋进去,接好引线,再盖上土。高胜秀算准了时间,定在5月11日凌晨3点动手,因为那时候张增连通常在窑洞过夜,防备最松。
5月11日凌晨3点,一声巨响震醒了半个米脂县。县委大院里,张增连的窑洞被炸得稀巴烂,木门四分五裂,玻璃碎片撒了一地,周围500多块玻璃被震裂,窑洞门口的地面被炸出个大坑,文件和家具碎片散落得到处都是,直接损失5000多块。可张增连没在里面——那晚他妻子突发高烧,他临时回了榆林,警卫也跟着走了。高胜秀白忙活一场。
爆炸后,高胜秀第一时间赶到现场,装模作样地指挥救火,可他眼神飘忽,手指攥着衣角,警卫看出了猫腻。这事儿瞒不住,上级很快介入了。
爆炸案一出,榆林地委坐不住了,立马成立了专案组,抽调了省、地、县三级100多号干警。现场被封锁,调查员把每块爆炸残骸都捡起来化验,发现含有硝酸铵成分。他们突击搜查了高胜秀的家,在窑洞角落翻出藏着的炸药,成分跟现场一模一样。
车库里一辆卡车的轮胎痕迹,跟现场泥痕对上了号。专案组还拿到了高胜秀跟炸药卖家的通话记录,其中一句“明早的行动要干净利落”成了铁证。
姜志福扛不住审讯,交代了埋炸药的全过程,说高胜秀许诺事成后给他女儿安排工作。高胜秀的妻子张崇秀也招了,说爆炸前三天,高胜秀在家烧了一堆文件,嘴里念叨“一不做二不休”。证据链一条条摆出来,高胜秀再也赖不掉。
审讯时,高胜秀嘴硬得很,拍桌子威胁说自己上面有人。可面对炸药、通话记录、轮胎痕迹这些硬证据,他没辙了。专案组把材料整理好,移交给了法院。
1991年11月6日,榆林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这桩案子。法庭外,县城居民挤得满满当当,有人站墙头,有人爬树梢,都想看看高胜秀的下场。公诉人列出罪名:谋杀未遂、贪污受贿、滥用职权。证据一件件摆出来,群众听得咬牙切齿。
高胜秀站在被告席上,脸色发青,还试图狡辩。他扯着嗓子喊自己只炸了房子,没想杀人,还问冤狱赔偿标准是多少。这话一出,法庭里炸了锅,法官敲法槌让他闭嘴。最终,法院判他死刑,立即执行。判决宣布后,高胜秀腿软得站不住,群众鼓掌叫好,说这回总算除了个祸害。
这案子不光是因为情节吓人,还因为它把基层政治的烂摊子抖了出来。高胜秀能当上公安局长,靠的是拉关系走后门,张增连反对都没拦住。案发前,县纪委收到不少举报信,可没人敢查,直到炸了县委大院才动真格。这事儿让上级部门不得不反思干部选拔的漏洞。
榆林地委后来出了新规,严格审查干部背景,公开任免程序。米脂县也搞了更严的监督机制,鼓励群众举报,把权力晒在太阳底下。这案子成了个教训,提醒大家权力不能没笼子。
张增连命大,爆炸案后继续当县委书记。他没被高胜秀吓倒,照样清廉干事,还帮专案组提供了不少线索。几年后,他退休了,县里人提起他都夸:“张书记是个好官,没啥可挑的。”
高胜秀的家人也没逃掉牵连。张崇秀因包庇罪被判了刑,子女背上骂名,日子不好过。这案子在1990年代初成了大新闻,反复被报道,敲响了权力的警钟。
米脂黑警案是权力和正义的一次硬碰硬。高胜秀的罪行让人瞠目结舌,张增连的坚持让人佩服。这事儿告诉咱们,权力这东西是把双刃剑,用得好能干实事,用得不好就是祸害。制度得跟上,监督得严起来,不然这种悲剧还会有。
米脂县因为这案子加强了反腐力度,基层治理慢慢上了正轨。这案子不只是个故事,更是个镜子,照出了问题,也照出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