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万历年间,苏州府吴江县有个恶霸,姓赵名天禄。这人五短身材,满脸横肉,一双三角眼滴溜溜转,活像庙里画的夜叉。仗着姐夫是县丞,在地方上横行霸道,强占田产、欺男霸女,无恶不作。百姓背地里都叫他"赵阎王"。
这年开春,赵天禄骑马路过城西周家庄,见一处山坡背靠青山,面临清溪,端的是块风水宝地。一打听,原是周家祖坟。赵天禄摸着下巴盘算:"要是把这地界改成我赵家祠堂,保准子孙富贵。"当下就叫管家赵忠去周家谈买卖。
这赵忠五十出头,是个老实人,劝道:"老爷,祖坟是人家命根子,怕是不肯卖。"赵天禄三角眼一瞪:"放屁!老子看上的东西,还没有弄不到手的!"
周家就剩个独苗周秀才,带着老母寡嫂过活。听说要买祖坟,周秀才气得浑身发抖:"就是饿死,也不能卖祖宗安息之地!"赵忠回去如实禀报,赵天禄阴笑两声:"敬酒不吃吃罚酒。"
没过三日,县里突然来人,说周秀才写的诗里有"明月照沟渠"一句,暗讽朝廷。不由分说就把人锁了去。周老太太当场昏死,没过夜就咽了气。周家嫂子变卖家产去打点,谁知银子全进了赵天禄口袋。周秀才在牢里染了瘟病,七窍流血而死。嫂子走投无路,一根麻绳吊死在县衙门口的老槐树上。
赵忠看得心惊肉跳,夜里偷偷给周家人收了尸。正要掩土,忽听草丛里"沙沙"作响,月光下分明见条青蛇盘在墓碑上,朝他吐信子。赵忠忙作揖:"蛇仙莫怪,都是我家老爷造的孽..."话没说完,那蛇竟像听懂人言似的,点点头钻进了坟洞。
转眼到了七月半。赵家祠堂修得气派,三进院落描金绘彩。赵天禄正得意,他姐夫县丞突然暴毙——说是夜里醉酒跌进荷花池,可捞上来时满脸青紫,舌头吐得老长,活像被什么东西勒死的。出殡那天,赵天禄刚捧起牌位,供桌下"哗啦"窜出条青蛇,吓得他摔了个四脚朝天。
管家赵忠看得真切,那蛇鳞片泛着青光,正是周家坟头那条!夜里他偷偷备了香烛供品,跪在祠堂后院磕头:"蛇仙显灵,冤有头债有主,求您放过无辜..."
话音未落,背后阴风骤起。赵忠回头一看,月光下站着个青衣女子,杏眼含煞,腰间缠着条青绫。
女子冷笑:"你倒是个明白人。"说着从袖中抖出块玉佩,"这是周家祖传之物,你且收好。等赵家绝户那天,用它给周家续香火。"赵忠再抬头,人影已化作青烟散了。
转眼到了重阳节。赵天禄的独子赵宝庆从扬州游学归来,在醉仙楼摆酒。这小子比他爹更混账,仗着读过几本歪书,专会调戏良家妇女。酒过三巡,忽听隔壁雅间琵琶叮咚,掀帘一看,是个绝色佳人正在弹曲。
"小娘子好手艺!"赵宝庆凑上前动手动脚。那女子也不恼,抿嘴一笑:"奴家柳青儿,原是扬州瘦马,如今流落至此。"眼波流转间,赵宝庆魂都飞了,当夜就强留人家在府里住下。
自打柳青儿进门,赵宝庆就像中了邪。白日里昏睡不醒,夜里却精神抖擞,不出半月就瘦得皮包骨。这日赵忠送茶,透过纱窗看见柳青儿正俯身给少爷喂药——那哪是什么药碗,分明是条青蛇在往赵宝庆嘴里吐信子!
赵忠吓得腿软,连夜去找赵天禄。老赵正搂着新买的小妾吃酒,闻言大骂:"放你娘的屁!青儿是宝庆的贵人,前儿还给我算准了盐价!"正说着,丫鬟哭喊着跑来:"老爷不好了!少爷...少爷浑身发青,叫不醒了!"
赵宝庆死得蹊跷。仵作验尸时,刚划开肚皮就窜出七八条小蛇。赵天禄这才慌了神,想起周家的事,连夜收拾细软要跑。刚出城门,马突然惊了,把他甩进乱葬岗。月光下,无数青蛇从坟堆里钻出,把他缠成个人肉粽子。
"饶命啊!"赵天禄惨叫。蛇群里走出个青衣女子,正是柳青儿。她轻抚腰间青绫:"当年你放火烧周家祖坟时,可想过饶命?"说着抖开青绫——那哪是什么绸缎,分明是条碗口粗的巨蟒!
三日后,乡亲们在乱葬岗找到赵天禄的尸体,浑身青紫,七窍塞满蛇蛋。赵忠按蛇仙嘱咐,用那玉佩从远房过继了个周家孩子。说也怪,这孩子读书过目不忘,十八岁就中了举。后来有人在西湖边见过个青衣女子,牵着个酷似周秀才的书生赏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