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陆弃
罗马尼亚的民主之路,再次走到悬崖边缘。5月4日,这个曾被称为“东欧最亲欧盟国家”的地方重新举行总统大选首轮投票。而最新出口民调显示,极右翼政客乔治·西米翁以高达30%-33%的得票率一骑绝尘,遥遥领先于传统建制派候选人,这不仅令欧洲议会紧张,也让整个北约为之一震。
乔治·西米翁何许人也?这位罗马尼亚人团结联盟党(AUR)的领导人,公开反对欧盟一体化,猛烈批判跨国移民、性别议题和对乌克兰的援助。他的竞选口号是“罗马尼亚人优先”,听起来是否似曾相识?不错,这和特朗普“让美国再次伟大”的语言结构高度一致。而西米翁本人也不避讳他的模仿对象,曾多次称自己“尊重特朗普路线”,还曾表达对意大利极右翼女总理梅洛尼的敬意。
首轮第二名和第三名的得票率相差不大,分别为23%和21%,一位是建制派的克林·安东内斯库,另一位是布加勒斯特市长、温和改革派的尼库绍尔·达恩。但更为关键的是,他们都无力对抗西米翁那种煽动式民粹语言带来的政治动能。在西米翁的演讲中,罗马尼亚的贫穷不是官僚腐败造成的,而是“被布鲁塞尔奴役的代价”;在他的视频中,布加勒斯特不是现代化都市,而是“被外资收买的殖民地”。
许多罗马尼亚青年,尤其是低学历、低收入群体,已深陷其话术迷宫。他们不再相信“自由市场”“法治建设”这些词汇的真正含义,他们想要的是“立即改变”和“民族尊严”,哪怕那是披着铁锈的旧民族主义。
此次选举的背景同样充满火药味。去年11月的总统大选因涉嫌俄罗斯干预被法院宣布无效,亲俄候选人乔治斯库被剥夺参选资格,但这并没有消除极右翼情绪的积聚。反而,西米翁以更隐蔽的方式拥抱这股“反西方”“反建制”的能量,他公开表态若当选将任命乔治斯库为总理,这一举动无疑是在给克里姆林宫投送信号弹,也让欧盟领导层寝食难安。
就在首轮投票结果公布几个小时后,罗马尼亚总理马塞尔·乔拉库宣布辞职,理由是“对选举结果负责”。这是典型的政权“自断其臂”,但也反映出当前建制阵营的失能与恐慌。连最基本的政治秩序都无法稳定维系,罗马尼亚将如何应对第二轮投票的政治狂飙?
而另一个关键问题是:海外罗马尼亚选民的投票将如何影响结果?据统计,这部分选票约占10%,多为旅居德国、英国、法国等地的中产阶层,他们普遍亲欧、反极端,有可能成为“阻止极右翼登顶”的最后一道防线。然而现实是,这些选票常常因为行政效率低下、投票安排混乱而无法有效计入,这无疑进一步放大了西米翁的相对优势。
过去两年里,欧洲大陆的极右翼正在一波接一波掀起“政坛海啸”,意大利梅洛尼政府、法国国民联盟、德国选择党、荷兰自由党,还有匈牙利的欧尔班、斯洛伐克的菲乔……西欧、中欧、东欧皆未幸免。他们的共同点是:反欧盟、反全球化、反多元文化、反乌克兰援助;他们的共同手段是:挑动民族情绪、炮轰政治精英、制造对立话术;而他们最常攻击的目标是:自由主义、移民、环保、性别政策和跨国援助。
在西米翁的口中,布鲁塞尔不是伙伴,而是殖民者;乌克兰不是受害者,而是“贪婪索要”援助的寄生虫;而美国,只是“试图在黑海制造冲突”的大国工具人。他巧妙地包装民粹情绪为“国家尊严”,把不满与愤怒升华为“独立自主”,这套话术的毒性,正深植于罗马尼亚社会的裂缝中。
5月18日的第二轮投票,将不是一场简单的选举,而是一场制度与民粹的生死战。如果西米翁成功当选,罗马尼亚不仅将在外交政策上急转弯,甚至可能直接冲撞欧盟宪章、挑战北约一致性,在俄罗斯影响力尚未完全清除的东翼撕开口子。这是整个欧洲最不愿看到的一幕。但它正在逼近。
现在的问题不是“是否可能”,而是“如何阻止”。达恩能否整合中间选民力量,是否能扭转年轻群体的支持倾向?建制派是否还敢出手反击?欧盟是否会在关键时刻打出援助与压力的“双牌”?一切都在第二轮投票前的两周内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