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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0年10月10日,著名的电影表演艺术家赵丹因胰腺癌在北京医院不幸病逝,享年65岁。赵丹的遗孀黄宗英在赵丹病逝后贫病交加,靠继女赵青资助。
1986年,黄宗英被养子周伟推上法庭,向她追讨母亲周璇的遗产。身患重病的黄宗英焦头烂额,生活一地鸡毛。
国人去世后讲究入土为安,可赵丹直到1992年去世12年后才下葬,这是为何?
“细品名人”撰写此文前,又仔细阅读了中国文联出版社1986年出版的《赵丹传》,及赵青撰写的自传《我和爹爹赵丹》,并结合当年对赵青的采访,撰写成此文。文章所有的细节真实客观,经得起时间的检验……
01
1980年10月4日,赵丹在北京医院210病房住院。女儿赵青还像从前一样,每天在中国歌剧舞剧院排练完节目后,就赶到医院照顾父亲。
赵丹清醒的时候少,昏迷的时候多,赵青知道属于父亲的时光不多了,经常在病房里落泪。
这天赵青一进病房,继母黄宗英将手里的一个笔记本递给赵青:你爸今天早晨比较清醒,留下了遗言,我都写在了上面,你看看。
(赵丹)
赵青接过笔记本,看到父亲的遗言一共有6条:
1、遗体捐赠给国家,由医院解剖分析,对医学做最后一点贡献。
2、不开追悼会,不奏哀乐,我喜欢柴可夫斯基、贝多芬的音乐。
3、把一半骨灰埋葬在日本的聂耳墓旁,另一半撒在柳州的柑橘树下。
碍于篇幅,“细品名人”不再一一复述赵丹的其他遗嘱。
10月8日,北京医院下达了病危通知,赵青与家人在病房里守护赵丹。9日夜里10点,值班医生估计赵丹不会再出现什么危险,便让赵青等人回去休息。
赵丹(1915年6月27日-1980年10月10日)
10月10日凌晨两点,北京医院突然派专车来赵青的家里接她。赵青赶到病房不到10分钟,赵丹就于凌晨2点40分安详离世。
当天,新华社发布消息:我国著名的人民艺术家赵丹同志因患癌症,于今日凌晨2时40分在北京逝世,终年65岁。怀念赵丹同志的活动将在近期举行。
随后全国各地的报纸,都转载了新华社这条消息。
几天后,灵车载着赵丹的遗体驶向八宝山。赵丹的骨灰分作两份,两个骨灰盒暂时寄存在北京八宝山公墓。
赵青(左)与继母黄宗英合影(摄于上世纪50年代末)
一晃两年过去了,赵丹的骨灰还没有安葬。赵青问继母黄宗英,继母说骨灰安葬事宜,有一个筹备阶段。
1983年3月,赵青接到继母的电话,约她第二天去八宝山公墓取父亲的骨灰盒。
次日上午,赵青在丈夫刘德康的陪同下赶了过去,却不见了父亲的骨灰盒。赵青四处打听,才得知父亲的骨灰盒挪到了另一间灵堂的角落里,连骨灰盒上面的名字都写错了,写成了“赵舟”。
赵青非常生气,黄宗英告诉她:八宝山公墓内部正在闹矛盾。赵青便将父亲的骨灰盒从八宝山公墓拿走了。
02
(黄宗英)
分别时,黄宗英说她拿一份护送回上海老家,赵青将父亲的另一半骨灰放在自己北京的小家里。
然而半年过去了,黄宗英并没有将丈夫的骨灰带回上海老家,而是托朋友曹孟浪将赵丹的骨灰送回上海。
曹孟浪与黄宗英的子女取得联系,他们说在家里等,可当曹孟浪捧着骨灰赶到黄宗英的家时,家里却没有一个人。
曹孟浪不得不将赵丹的骨灰放在赵丹的养子周民的上海家中。赵青得知后非常生气,赶到上海从周民家将父亲的骨灰带走了,放在叔叔赵冲的家里。
(黄宗英与养子周民)
后来赵冲告诉赵青,说南通的姑姑希望按照老规矩,将赵丹的骨灰放回南通老家他生前住过的房子。赵青没有表态,将父亲的骨灰盒放在赵丹和黄宗英上海的家里。
赵丹生前与黄宗英住在上海复兴中路花园公寓。1984年清明节,赵青去上海祭奠父亲,看见父亲的骨灰盒放在客厅的一个茶几下面,茶几上面盖着一块布。
不知内情的人,根本不知道茶几下面放着赵丹的骨灰盒。赵青对继母这种做法很不满,父亲在继母的心目中就那么没地位吗?父亲一生坎坷,两次入狱,饱受折磨,没想到死后也不能安身。这样一想,赵青落泪了。
1985年,赵丹与黄宗英的女儿赵桔,儿子赵左、赵劲都去了美国发展,并在那边定居,黄宗英一个人留在国内。
(赵矛《水手长的故事》饰演男二号“李良正”)
赵青的亲弟弟赵矛早就去了美国。这样一来,黄宗英遇到什么事,全靠继女赵青一个人处理。
那时黄宗英虽然是著名演员、作家,但经济贫困。赵丹去世后,没有给她留下遗产,她靠自己不多的退休金和稿费生活。
1985年夏天,黄宗英在北京协和医院做了胆结石手术,她的3个子女都没有回国。黄宗英交不起住院费,赵青给她送去了1000元。
黄宗英出院后,买不起回上海的火车票,也是赵青出钱帮她买了火车票。
(黄宗英)
1986年,黄宗英病情复发,在广州孙逸仙医院住院。她交不起住院费,也是赵青给她送去了一笔钱。
03
黄宗英在深圳蛇口创办了都乐影视公司,经营几年一直没有盈利。
1986年9月,公司因经营不善破产了,拍了一部电影没有公映,但欠了山东一家文化公司几万元债务。
对方派人来广州堵黄宗英,并威胁她,黄宗英东躲西藏,生活动荡。黄宗英的3个子女都在美国,没有回国替她解围。
赵青从北京赶到广州,帮助黄宗英平息了事端。
1986年,黄宗英和导演江平在赵丹的家乡江苏南通
(赵青舞剧《小刀会》剧照)
赵青在自传《我和爹爹赵丹》中写道:宗英妈妈每当遇到经济上的需求,就一定要我出面为她效劳,我也一直尽力满足她的需求。
要知道赵青只是黄宗英的继女,赵青13岁就来北京学舞蹈,与黄宗英相处的时间并不多。赵青因为深爱父亲,便善待父亲的遗孀,她觉得自己爱黄宗英,就是对天堂里父亲的尊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1986年10月,黄宗英的养子周伟一纸诉状,将黄宗英推上了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
周伟在北京的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工作,早已结婚做爸爸了。他在诉状中称:母亲周璇病逝后,黄宗英领养了他,并负责保管其母的遗产。
(周伟照片)
周伟成年后,黄宗英不仅隐瞒他母亲周璇的遗产,而且大量动用,故意侵吞这笔财产,侵犯了他的合法权益。周伟要黄宗英归还还他母亲所有的遗产。
周伟曾是一名有父亲的孤儿,1959年他不满7岁时,来到黄宗英的家里。黄宗英和丈夫赵丹一直将他当亲生儿子抚养,她没想到周伟会将自己推上法庭。
巨大打击下,黄宗英病倒了。周伟是一个不懂感恩的人,赵丹去世时,他没有守在身边。关于遗产之事,他完全可以与黄宗英商量,以法律手段与养母对簿公堂,显得不近人情。
(赵青)
赵青同情黄宗英,但她帮不了继母。赵青始终认为,周伟即便有天大的事,可以在家里协商解决。
接到法院的传票,黄宗英还在广州住院,官司缠身导致她病情加重。
04
1988年12月5日,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黄宗英因病没有出庭,委托律师为她辩护。
周璇与儿子周民(摄于1950年)
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经过两年多的调查,将周璇的遗产弄得清清楚楚。周璇的遗产共有3个方面:
一、周璇当年在香港的上海银行存款为199.5港元。周璇病逝后,这笔钱兑换成85.06元人民币,以周璇的名义存入中国银行上海分行。
二、周璇在香港汇丰银行有个保管箱,里面有14400美元、120港元、墨西哥金币一枚、银元两枚。这些兑换成人民币46049.45元,存在中国银行上海分行周璇的户头上。
三、周璇与香港百代唱片的版税共折合成人民币22720.63元,存入中国银行上海分行周璇的户头上。
上面三笔款项共计68855.14元。由于周璇早已离世,这笔钱由周璇两个儿子周民、周伟的监护人黄宗英保管。
周璇(1920年8月1日-1957年9月22日)
周民1岁多就来到了黄宗英的家里,周伟7岁来到黄宗英的家里,她和赵丹将两个男孩养大,不仅在经济上有开支,还付出了巨大心血,岂是区区6万多元能够补偿的?
法院一审判决黄宗英败诉,黄宗英不服,提起上诉。
1990年4月26日,上海市高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再次判决黄宗英败诉,要求她返还本金及利息7.2423万元给周伟。这7万多元也葬送了黄宗英与周伟的母子情。
(周伟与妻子常晶)
黄宗英的心碎了,没想到自己含辛茹苦将周伟抚养大,到头来竟是这种结局!一向刚强的黄宗英流泪了。
05
赵青同情黄宗英,耐心安慰她。黄宗英心情好转后,赵青又与她商量父亲骨灰安葬的事。
黄宗英与柳州方面取得联系,但那边的领导意见不统一,赵丹的骨灰没办法在柳州安葬。
黄宗英又与日本方面取得联系,这才了解到,如果赵丹的骨灰要安葬在日本,需要双方政府出面,这样难度太大。
(黄宗英)
黄宗英后来找到南通市文联主席,请他帮忙协商,将赵丹的骨灰安葬在南通老家,也没有谈妥。
黄宗英遗憾地告诉赵青:看来等我死后,重新立遗嘱,你们再去安排吧。
经历公司破产、官司败诉,黄宗英身体又不好,她再没有精力去打理赵丹骨灰安葬的事了。
父亲的骨灰不下葬,成了赵青心里解不开的结。父亲骨灰不能总在北京、上海两地放着,父亲的灵魂不能到处漂泊,必须有个归宿。
(赵青与父亲的铜像)
1992年,赵青与南通市政府取得联系,谈妥了父亲骨灰安葬的事。经南通市政府批准,赵丹生前的母校崇敬中学在校园里划出一块地,作为安葬赵丹骨灰的墓地。
赵青为父亲立了碑,并为父亲塑了一尊半身铜像,所有的费用均由赵青个人承担。
南通市教育局、文化局、广电局还联合出资,为赵丹的铜像立了一个亭子,名叫丹亭。石碑上“人民艺术家赵丹”7个字,是夏衍书写的。
(赵丹母校南通崇敬中学的丹亭)
赵青(1936年11月16日-2022年12月24日)
1992年10月2日,赵丹的两份骨灰在南通崇敬中学正式下葬。父亲在去世12年后终于入土为安了,赵青热泪盈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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